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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平
--  发布时间:2020/11/7 23:23:11
--  盛世梨园中的梨园盛事

机缘巧合,我再次加入长治群艺馆组织的四人团队,参加了省里举办的“盛世梨园”戏曲票友大赛。这次的活动安排在晋中市榆次区,十一月三号下午从县里出发,六号中午回来,连来带去总共三天时间,领队还是王改棠老师。

今年来的人较去年少了近二十个,雁北那边适逢什么古会,几乎所有专业半专业人员都脱不开身,除了忻州来的一位晋剧票友以外,朔州大同一个没来,北路梆子在这次赛事上一声没响,很是遗憾。

三场赛事都在榆次文体艺术活动中心内一个主要用于排演戏曲节目的大剧场内进行,由我省大名鼎鼎业界专家贾宝宝负责导演,这也是此次活动最值得称道的地方。

之前参与过的几次演出或比赛,正式活动之前的走场彩排基本都是较为粗糙简单地走走流程,因为绝大多数都是清唱,基本走到位后合一下乐就算完成了,即使是最后要面对镜头的直播或录像,也没经历过什么较为细致的调度和编排,去年那一次,因为天气的原因,场地临时更换,有一半的赛事更是在忙碌仓促中草草完成的。

在我一个圈外人看来,这个剧场的建设标准和硬件配置已经相当上档次了,戏迷们关心的一切设备问题,在这里都不是问题,本来以为,简单走走过场试试音响后只等开赛就算完了。然而,导演想的跟我们完全是两回事,两个上午的走台,尤其是决赛前的那次,搞得大家简直是疲惫不堪,亲自编排过无数次大场面、见识过许多名演员的贾导对我们中间诸如我之类的“白纸”在他的指挥下做出些麻木或是滑稽的举动应该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只能借着调侃聊以解乏。

当一切都在紧张忙碌有条不紊中圆满完成之后,我们才真正理解了导演精益求精、不厌其烦地安排大家所做的一切才是正确明智的,隔行如隔山,行家就是行家。

身着中国红戏曲风旗袍的主持人也是一大亮点,年轻漂亮,含蓄大方,声音大气,举止端庄,对待彩排一丝不苟,三场演出无一口误。

因为场次的安排,我能够静坐在台下欣赏到的只有第一场初赛选手们的表演。

来自吕梁地区的张忠平是此次活动中我感觉最出彩的一位选手。复赛时他演唱的曲目是晋剧《三娘教子》选段,虽然是清唱,但无论是眉目神情,抬手动脚,还是音色气息,吐字行腔,都丝丝入扣,入情入戏。我看晋剧不是很多,对于这个我省最具代表性的剧种,我的见识也很是孤陋,但我极喜欢晋剧的小生声腔和这个行当特有一些表现手段。我平素学唱的是上党梆子须生腔,作为借鉴,常看些其他剧种中这个行当的表演,当前晋剧舞台上的须生大多为坤生,音色中或多或少缺乏些男性独有的阳刚气和沧桑感,因此也就看的很少,近年来通过网络媒体,我知道了须生老艺术家武忠,除此之外,别的晋剧男须生我一无所知。张忠平的演唱听得我如痴如醉,他的“老薛保”,沧桑中饱含大义,细腻处满是真情,赛后聊天时,得知他受教于晋剧名家孙昌先生,名师出高徒,一点不假。

来自忻州地区的杜建平,今年带来的是晋剧《古城会》。去年在介休时曾看过他的表演,台上戏份满满,台下热情洋溢。此次,他唱“关二爷”,稳健的台步展示出扎实的功底,丰富的神情和肢体动作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演唱结束后鞠躬退场途中,他还返身做了个关公背刀捋髯的标志性动作,又一次赢得了满场的喝彩和掌声。

今年再次见到了去年演唱晋剧《四月里》、舞台装容像嫦娥仙子一般的常小娟。她还是彩唱,饰演晋剧《打金枝》中的金枝女李君蕊,相比去年清丽脱俗的装扮,这次的“金枝女”华贵娇艳。演员就是这样,“自己”的性情举止,都应该由剧情行头来决定,舞台的一次次悲欢离合丰富了人生的一场场酸甜苦辣。因为李君蕊出场时的程式动作繁琐复杂,彩排间隙,她一遍遍地走台步跑圆场,凝练神情,固定动作,对艺术的执着和对舞台的热爱可见一斑。决赛进行中,我抽空跟她照了几张合影,一补去年匆匆返程留下的遗憾。

戏曲演员的妆容行头会给人看一眼就难以磨灭的恒久印象,此次活动与我同场复赛时,一位不知演唱什么剧种、什么曲目的叫不来名字女演员,穿一身素色粉花的戏曲风演出服,妆容清雅精致,神似陈晓旭版本的林妹妹。

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参赛选手带来了蒲剧《芦花》选段。小时候的收音机里听过不少次蒲剧,不大喜欢,主要因为听不懂,最近几年,越来越觉得无论哪个剧种,唱好了都能是精品,这份“好”,除了必要的程式规矩外,最重要的还是情,对于我们这些业余的戏曲爱好者来说,在台上的清唱尤其如此。《芦花》这个戏,我在县里的舞台上看过孙红丽大师的整本,《训妻》一折看得我情难自禁,大泪滂沱。这位选手的演唱给了我同样的感触,同我一样,他的“身上”也没啥“东西”,但是唱腔古朴沧桑,感情真挚动人。亲生父亲眼看着遭受继妻虐待的儿子冰天雪地里身着芦花“冬衣”,跪地为狠心的继母求情——以免她因为自己犯下令人不齿的大错而被休弃,而懂事的爱子做出此举并非出于单纯的封建孝道,更有着对慈父的无限爱惜和对同父异母兄弟遭受自己同样命运的忧虑。渐进中年,身为人父十多年的我,看到此处,念及此情,无法不动容,更难抑真情,当喉头开始哽咽时,我赶紧转过脸去与邻座的王老师交流几句,以免一会儿眼里再次下泪。

除了舞台上演员带给我的触动,最令我感念的还是幕后来自老师的指导。

领队王老师去年就给我指点过上台后应该注意的几处问题,今年复赛刚一结束,她与我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小平,要是进了决赛,千万不要乱动,那样更容易露怯,收着点好好唱就行了。”我们是一个团队,任何一个队员的表现都关乎团队总体的荣誉,虽然这仅是一个群艺馆主导下的戏迷票友展演活动,但多少也是件跟文化沾边儿的事情,带队专业老师的忠告自然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改良剂。

这样的话,我张嘴开唱以来亦师亦友的树红哥提醒过我很多次,不过,因为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胡琢磨瞎“研究”,不主动请教学习,没过多久就又跑了偏,舞台上我的很多毛手毛脚的所谓“动作”其实只是为了消除紧张,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份站立人前的尴尬和自卑,结果却适得其反。

这次活动的榆次文化中心同时也是榆次晋剧团的排演基地。榆次晋剧团是最早进入我记忆中的一个晋剧演出团体,那是二十五六年前,我还上高中,他们在县城广场的舞台上演出,那也是我从懂事以来全神贯注欣赏到的第一个晋剧演出团体,具体演了什么剧目早已记不清了,唯一留下来的感觉就是唱得好,演的棒,而且还有我第一次见到的演出结束后全体演员返场谢幕这种与观众互动形式。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榆次团应该是地市一级晋剧团里超级棒的一个团体。非常幸运的是,这次我在复赛结束后,不仅见到了该团的艺术家曹英杰、侯刚英夫妇,还得到了两位两位大师的亲切指导。两位名家衣着简朴,平易近人,在给我和宏波哥指导舞台注意事项时,满脸慈祥真诚,语气亲切谦和。我们交谈结束后,我才从多年前就定居榆次、了解晋剧界情况的宏波哥口中得知,这两位便是早已享誉晋冀蒙多地老艺术家曹英杰、侯刚英夫妇,他还说:“曹老师须生、小生、丑行都演的极棒。侯老师头上带着帽子,就是因为前一段为了拍戏把头发剃了。”      

此前,我见过不少宣传晋剧名家谢涛为演戏而剃发的资料,而刚刚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侯老师不也是如此吗?每一个完美鲜活的舞台形象的背后,都是一个忠于艺术默默奉献的好演员,衷心感谢两位可敬可爱的艺术家,祝愿两位艺术青春永驻,也祝愿他们的艺术成就能得到良好的传承和发扬。

长治晋城两地此次共来了八位上党戏戏迷,因为这个圈子不是很大,能够张嘴、敢于张嘴的也不是很多,即使没有相互见面,借助网络,隔一段时间出现的几个新面孔和各自的演唱风格很快也就被大家认识和了解了。久未再见的老朋友王梅的底气更足,音色更好是此次相聚我感受到的最大惊喜。

赛后,由宏波哥做东,来自长治晋城的两支队伍聚餐畅聊,把酒言欢。对于戏迷们而言,没有什么享受能够比得上你我静坐在舞台下舒畅惬意地欣赏演出,更没有什么话题能够盖得过大家伙儿围坐在一起聊戏说腔。

工作也罢,兴趣也好,只要能拿得起的东西,想要把它做好,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走弯路。想要不走弯路,多学习多交流就是最好的办法,三届“盛世梨园”赛事活动提供了这样的平台。省内各剧种爱好者在相对平和的心态中交流学习,没有专门比赛那样的胶着激烈,不需要因为竞争而显得过分紧张,再这样的氛围中,更多的是不同剧种爱好者之间的相互欣赏、彼此借鉴。艺术这类东西,台下玩玩可以自娱自乐,一旦放到舞台上就必须站到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在现有条件下尽力做到最好,如果不能取长补短,最次也应做到扬长避短,观众嘴里的好才是真的好。


--  作者:长子秋风
--  发布时间:2020/11/8 17: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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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