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的代表性绝活是变脸；蒲剧的代表性绝活是帽翅；秦腔的代表性绝活是吐火。那么，上党戏的代表性绝活是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多半是见仁见智。但是，当我们拨开历史的迷雾，细心去审视上党戏曲的蝶变历程时，我们不难发现大约在清朝光绪年间，由上党梆子的老艺人们在演出神话剧《岐山脚》中创立的耍牙绝技一枝独秀，特点鲜明地展示了上党戏曲的独到之处。

张书堂（左）接受记者采访

A 展示 耍牙绝技闪耀世博

8月30日上午，记者在长治县师庄村见到了带团下乡演出的长治县红专剧团副团长张书堂，他是目前我市掌握耍牙绝活可以登台演出神话戏《岐山脚》的不二人选。去年，张书堂应邀参加了上海世博会山西馆举办的文艺表演，向各国友人展示了他的耍牙绝技。

54岁的张书堂，中等身材，一张笑容可掬的圆脸令人备感亲切，这与他在耍牙时那青面獠牙的装扮和面目狰狞的表情相距甚远。

从1986年，张书堂接过师傅宋大胖的衣钵，开始正式登台演出《岐山脚》至今，已经20多年过去了。这出神话戏他演了不下上千遍，尽管每次演出都能获得戏迷朋友的热烈追捧，但他却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耍牙功夫能作为上党戏的代表性绝活登上上海世博会的舞台。

2010年6月8日晚7点，张书堂第一次在世博园的露天舞台演出，台下的观众黑压压一大片，足有数千人。张书堂演的古装神话戏《岐山脚》选段被安排在第六个出场。《岐山脚》是根据《封神演义》中的故事编成的剧本，剧中主要人物赵公明初出场时，面部不施粉墨，下山后每参加一次战斗，脸谱就发生一次变化，经过五六次出场，脸谱勾全，口中6颗獠牙出齐，面目极其狰狞。

张书堂扮演的赵公明一亮相，台下的观众们就是一震，只见他一身金黄色盔甲，脸谱被画得凶神恶煞一般，一双金黄色的大眼睛，嘴角两侧伸出2颗长长的獠牙。这一对獠牙伴着上党梆子的乐器声有节奏地碰撞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短短8分钟演出时间里，张书堂饰演的赵公明边念白唱词，边用嘴里的2颗獠牙旋转、拍打着节奏，同时他眼睛上戴着的铜铃还闪闪发光……凶相毕露的赵公明扮相恐怖、獠牙翻转，给现场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赢得了他们热烈的掌声。

演出结束后，上海电视台的记者就找到主办方要求采访张书堂，并建议绝活耍牙作为保留节目应该每天晚上都演，于是本打算只演一场的张书堂就在世博会的舞台上演了七场。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耍牙功夫不仅得到了国内观众的喝彩，就连许多外国朋友也看得津津有味，有的观众给张书堂拍照，也有的观众要求跟他合影，忙的张书堂不亦乐乎，他也深深感受到了观众对耍牙的喜爱。

B 追溯 一段辉煌的记忆

　　据我市戏剧研究院原院长程伏舜介绍，耍牙作为上党戏的代表性绝活起源于清朝光绪年间，是上党地区著名的上党梆子社“乐意十万班”首创的：因为“十万班”有自己独特的一组神话戏演出剧目，“赵公明耍牙”就是那个时候的艺术创作。

上世纪二十年代后期王定忠（二秃）将这手绝活传给了原红专剧团团长宋大胖（张书堂的师傅）。由此看来，耍牙绝活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并且只在《岐山脚》、《黄河阵》等少数神话戏中上演。

剧中写赵公明原本在山上修行，不参与商纣和西周的权力斗争。商纣大臣闻仲为了请赵公明出山，就撒谎说姜子牙骂他“白日里游玩山景，到晚上兄妹成亲”。这下激恼了赵公明，他接受了闻仲的邀请，下山助纣，打败了周兵。

在剧中随着剧情的发展，人物性格的变化，赵公明的“脸谱”逐渐由“善相”变成“恶相”，最后口中生出6颗或8颗獠牙，成了“青面獠牙”的狰狞形象。

张书堂告诉记者，早期的耍牙艺人，嘴里能噙8颗牙，他的师傅宋大胖当年能耍6颗牙，而他最多的时候耍过4颗牙。这些牙全部取之于野猪嘴里的獠牙，最大一颗长24厘米，根部直径8厘米。

当年宋大胖演出时先咬2颗大牙，牙在口中上下翻转。不但耍弄技巧，还要唱词念白，最后赵公明归天，6颗牙全咬在口中。

张书堂回忆起当年师父宋大胖演出时的情景依然心情激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宋大胖演的《岐山脚》是红专剧团最叫座剧目，每次演出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看，戏迷们热情高涨，现场气氛非常热烈，演完后很多戏迷围着宋大胖赞叹不已……

这样的场景和盛况，给当时年仅二十出头的张书堂以深深的震撼，他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练好耍牙绝活，要像师父那样成为一代名角。

C 传承 百年绝活境遇尴尬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张书堂开始为自己创造一切学习耍牙的机会。只要师傅开始化妆，他就专心地看，师傅在台上演，他在舞台一侧认真地记。每一个扮相、念白和台步，甚至师傅在生活中的言行，张书堂都能模仿得几分神似。

那时候，张书堂是宋大胖带的13个徒弟中最小的一个，他照料师傅体贴入微，因此他和师傅的关系也最近，也就获得了比其他师兄更多的学习机会。但是师傅传授技艺不会直言相告，完全靠自己的观察和揣摩，偶尔从师傅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些许信息，往往能起到指点迷津的作用。

作为师傅“耍牙”道具的“专职保管员”，张书堂有一个学习耍牙最为便利的条件——他可以利用师傅的空闲时间，自己偷偷戴上獠牙进行练习。

刚开始时牙放进嘴里就要掉出来，后来不掉了却找不到用力的技巧，张书堂试着摸索练习磨破了牙龈、腮帮起泡、舌头红肿，甚至不小心还会撑裂嘴唇。

尽管如此，张书堂学习“耍牙”的决心不改，晚上别人睡了他却在偷偷练习，早晨还比别人起得早；下乡演出的空闲，他还经常带着獠牙练习。

正是凭着这样一种认真的态度和刻苦的精神，张书堂在师傅宋大胖退休后，顺利地担起了饰演赵公明的重任。

从宋大胖和张书堂的身上，我们不仅看到了前辈们对戏曲艺术孜孜以求的执着精神，更看到了耍牙这一上党戏曲独门绝活的有序传承，正是这样的传承使得我们今天还能看到令人震撼的耍牙绝活。

略感欣慰的同时，记者不禁又想提出这样一个疑问——今后耍牙这门绝活要由什么人来继承呢？

据了解，张书堂的师傅宋大胖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者，无论是从精力还是从技艺的纯熟程度都不比从前，而张书堂也已迈入天命之年。至今，他还没有觅得一个正式跟他学习耍牙、且乐意为此真心付出的徒弟。

进一步说，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如火如荼的今天，耍牙绝活竟然依旧在民间徘徊，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尴尬的境地。

是耍牙绝活失去了吸引力和观众吗？显然不是。时代固然在变，人们对传统艺术的欣赏眼光也在变，但这并不代表古老的传统艺术形式就应该在历史的长河中消亡。

如何传承和保护耍牙这一上党戏的独门绝活？让我们行动起来，去共同寻找答案吧！

张书堂耍牙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