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秀华诗歌走红看戏曲的命名艺术
这些年,诗歌比较落寞,一如旧社会高门大户人家里被正室欺负压制的地主小妾,不敢多说一句话。党的文艺工作座谈会后也不见有什么好转。好诗都让唐人写完了,宋代逛勾栏瓦舍的封建文人一看此路不通,另辟蹊径,硬整出婉约与豪放两大门派,企图与李白的盛唐分庭抗礼,元人看看唐诗读读宋词,两条路都堵死了,干脆另立门派,带着大草原青草与泥土质朴芳香的元曲横空出世。诗词曲赋都写完了,当代人除了仰视之外,就是羡慕嫉妒恨。
不过近来诗坛掀起一阵风波,先是汪国真的驾鹤西行,让人们回味还真有那么几首好诗,比如“既然选择”“风雨兼程”之类的。另一阵风波就是余秀华带来的,诗写的好不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诗歌的名字却委实吓人,比如《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很多人可能记不住究竟是余秀华还是李秀华王秀华,诗歌的内容也可能记不住,更可能压根就没看。但是这个诗歌名字记住了,多大气,多宏伟。
名字多重要。
新生儿降临,初为父母的都要费心思给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要么朗朗上口好记,要么寓意深刻独特。读一份杂志,大多数人先要翻着看看目录,有没有自己喜欢看得文章,再“按图索骥”翻开正文来阅读,尤其是读古代章回小说。说到杂志,我们不能不提《知音》。《知音》文章的标题煽情水准丝毫不亚于当年在央视风光无限,如今也就要加入广场舞的倪萍大妈。来看看网友仿写的:《白雪公主》----《苦命的妹子啊,七个义薄云天的哥哥为你撑起小小的一片天》,《小红帽》----《善良的女孩儿,你怎知好心指路采花的哥哥竟是黑心狼》。我们这里不评说《知音》优劣,我们只谈命名,命名真是一门大学问。有道是“花好蝶自来,题好一半文”我们的戏曲创作也一样,也要讲究命名。
我们从戏曲的传统剧目来看这个问题。命名最常用的是“叙事式”,也就是单从命名看就知道讲了一件事。比如京剧的《霸王别姬》《盗仙草》《四郎探母》;比如晋剧的《打金枝》《算粮》《三娘教子》;比如豫剧的《穆桂英挂帅》《秦雪梅吊孝》;比如上党梆子《三关排宴》《闯幽州》《火烧庆功楼》《皮秀英打虎》。从这些剧目我们可以捕捉到明确的叙事信息,这类命名从语法上讲必须要有谓语动词,比如“别”“探”“打”“烧”这些动词。一般有“霸王”“穆桂英”这些人名来界定事情的主人公,当然也可以没有人名,比如《盗仙草》《闯幽州》之类的。这种命名最明确,一目了然。有的也能激发人们的想象力,比如《三打祝家庄》,一个“打”字告诉我们这一出戏里必有武戏,这是明确的信息。另外一看到这样的命名,我们会思考诸如以下问题“是谁三打祝家庄”“为什么三打祝家庄”“如何三打祝家庄”。这种叙事式的戏曲命名无论是国粹京剧还是各地地方剧种都较为常见。第二种类型“场景式”,就是戏曲中人物活动、故事展开都离不开这个场景。比如京剧的《穆柯寨》《三岔口》《法门寺》;晋剧的《渭水河》《金水桥》;豫剧的《朝阳沟》;上党梆子的《雁门关》《两狼山》《汉阳堂》《天波楼》等。人物活动和这个场景有紧密的联系,离开这个场景,情节就不能够展开,或者说就达不到戏曲的演出效果。第三种类型“线索式”。京剧的《红鬃烈马》《锁麟囊》,晋剧的《八珍汤》《富贵图》《芦花》《蝴蝶杯》,上党梆子的《乾坤带》《珍珠塔》。我们拿《锁麟囊》来解释。一个锁麟囊贯串戏曲始终,将“选妆奁”“春秋亭”“归宁”“朱楼”“三让椅”“大团圆”这几个故事串联起来,没有这个锁麟囊,故事是无论如何讲不清楚的。晋剧的《蝴蝶杯》也是如此。第四种类型,“中心人物式”。单纯用剧中的中心人物来命名。比如京剧的《谢瑶环》《卓文君》,晋剧的《樊梨花》《大脚皇后》,上党梆子的《秦香莲》《潘娘娘》《柴夫人》等,只是这种命名的剧目不多,但是新创剧目采取这种命名形式的较为常见。
我们再回头来看看现代剧目的命名,我们看看上党梆子这些年的新剧目。《初定中原》《赵树理》《千秋长平》《风雨行宫》《陈圆圆》《程颢书院》《连蜜莲》(《山妹子》)《析城山》《长平绣娘》《妈妈啊妈妈》《廉吏于成龙》《悟因楼》《西沟女儿》《安国夫人》,无论是我们本地戏的独创剧目还是改编剧目,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的文艺工作者,正因为他们的薪尽火传,他们的推陈出新,我们的本地剧种才得以老树新花。我们来根据前文的命名方式来归类。叙事式的只有《初定中原》;而《千秋长平》《风雨行宫》《程颢书院》《析城山》《悟因楼》属于第二种“场景式”;《赵树理》《柴夫人》《陈圆圆》《连蜜莲》(《山妹子》)《长平绣娘》《廉吏于成龙》《西沟女儿》《安国夫人》这些都属于“中心人物式”的。只有《妈妈啊妈妈》较为特殊,这样的戏曲命名方式无论从传统剧目还是现代戏都不多见,倒有一些像话剧命名的方式。比较我们可以得知,传统戏曲命名最多的“叙事式”剧目少的可怜,要知道这种命名方式在传统剧目中是最常见的。相反,“中心人物式”命名的剧目越来越常见。当然我们不是否认剧作者的呕心沥血,只是说这样的命名方式过于简单,传递的信息有限。在如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现代人脚步匆匆,你要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取足够的信息,“中心人物式”的命名显然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其实这不仅是我们上党梆子新创剧目这样,其他剧种也一样。晋剧的《晋文公》《丁果仙》,豫剧的《焦裕禄》,上党落子《申纪兰》莫不如此。山西京剧院有一出新戏叫《紫袍记》,写的是武则天和狄仁杰的事情,这出戏可以简单地命名为《武则天与狄仁杰》,就像有的剧中称《红鬃烈马》为《薛平贵与王宝钏》一样简单。但是山西京剧院却采用了“线索式”的命名方式《紫袍记》,个人认为要好于《武则天与狄仁杰》这样的命名。
个人认为还是《悟因楼》好。
命名真是大学问,养了个人高马大唇红齿白潘安再世常州赵子龙般的七尺男儿。学学余秀华,看看“知音体”,给他取个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