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皇何以尊为“梨园之神”

宋惠群 张松斌

　唐明皇自幼酷爱艺术，对音乐、舞蹈等十分精通，并器重和善待各种艺人。不论是巡游还是到一地任职，他偏爱结交音乐、舞蹈和戏曲人才。如遇技艺高超者，勇于俯身为学，对于善学求艺者，不吝授之以技，还经常参加到各种表演和演奏当中。据传，唐明皇在潞州任别驾时，经常肇迹民间，广征博采，搜集各种音乐、舞蹈素材，延揽各种表演吹奏艺人。把民间音乐、舞蹈程式化，创辟了上党梆子这一剧种，并留下了“上党歌舞先梨园”的经久绝响。后晋刘昫所著《旧唐书》中载：“景龙二年（708）四月，兼潞州别驾。”“废太子瑛，玄宗第二子也，本名嗣谦。瑛母赵丽妃，本伎人，有才貌，善歌舞，玄宗在潞州得幸”。上党梆子，也叫上党宫调、上党皮黄。在初创时是无以为名的，李隆基入主皇宫后，因这个剧种系由李隆基创辟，故而名为上党宫调。上党梆子剧种还有一个子剧种是由上党梆子剧种中的西皮、二黄板式为行腔主体，叫上党皮黄，是专演宫廷戏的，叫成上党梆子是以后的事。上党梆子流传千年，至今还保留着古时的粗犷、豪迈的韵味；上党皮黄则保留着宫廷音乐的细腻、委婉，历史的烙印极为深厚。
　　

　唐明皇君临天下之后,对唐代的音乐制度多次进行了重大改革，调整了原九部乐、十部乐为坐、立部伎；招募专门从事音乐、舞蹈、谱曲、作词的人才在宫廷创办了“梨园”，其实也就是艺术学院。后晋刘昫 《旧唐书》载：“唐明皇开元二年（715）甲寅，置左右教坊，以教俗乐。又选乐工、宫女数百人自教之，谓之皇帝梨园弟子……玄宗又于听政之暇，教太常乐工弟子三百人为丝竹之戏。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三百教育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唐明皇作为皇帝，首创中国艺术殿堂，并集指挥、作曲、导演、演奏于一身，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唐明皇创办梨园之后，对唐之前已成规制的“法曲”、舞蹈进行了改革创新，并躬身示范创作了 《霓裳羽衣》、《凌波曲》、《紫云回》等。可见唐明皇具有极强的创新意识。唐明皇在改革创新音乐、舞蹈、戏曲时，非常器重赏识文人的作用，曾指令翰林学士或有名的大文人参与编撰节目。贺知章、李白等大文豪都曾为梨园作过词、谱过曲、编过戏。晚唐人韦叡《松窗录》中记载了唐明皇一次带领众妃子赏花时要求配以新乐辞的事：“帝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辞为！’遂命李白作《清平调》辞三章，令梨园弟子略扶丝竹以促歌，帝自调玉笛以倚曲。”《旧唐书》中又载：“玄宗尝自度曲，欲造乐府新辞，亟召白，白已醉，卧于酒肆，召入，以水洒面，即令秉笔。顷之，成十数章。”李白作的三章《清平乐》被完整地保存流传下来，成了不朽的华章。而“顷之，成十数章”我们不得而知，但唐明皇的创新之举却永远载入了史册。
　　

　唐明皇经过对音乐、舞蹈的改革创新。音乐、舞蹈改变了之前按部就班的固定表演形式，开创了依据音乐、舞蹈所表现的内容依次轮番出场，并夹杂进了一些外国和外域的表演形式，加进了杂技、杂耍等内容。丰富了音乐、舞蹈、戏曲表演，开了音乐、舞蹈、戏曲表演讲求场记的先河。在《旧唐书》中还记载了唐明皇在每年的正月十五赏灯观月观看表演的情景：“每初年望夜，又御勤政楼，观灯作乐，贵臣戚里，借看楼观望。夜阑，太常乐府具散乐毕，即遣宫女于楼前缚架出眺，歌舞以娱之。若绳系竿木，诡异巧妙，固无其比。”歌舞间杂杂技，或为中国杂技的发端，也为戏剧表演形式的丰富和多样化起了奠基作用。
　　

　在唐朝最早出现的戏剧是参军戏，这种戏已经具备了两种角色，一曰参军，一曰仓鹘。《骄儿》诗中“忽复学参军，按声唤仓鹘”就是指唐时的戏剧行当。唐段安节《乐府杂录》中载：“开元中，张野狐善齐参军，即后世副净也。”又“范传康、上官唐卿、吕敬迟三人异假妇人，即装旦矣”。“今优伶辈，生旦净末丑亦如之。”这两个角色的出现是我国戏剧行当的开端。
　　

　其实，在唐明皇时，中国戏剧角色已经很齐备。谢阿蛮《论戏始末》中载：“至唐明皇，选良家子弟于梨园中演习戏文，分为：生、旦、净、末、丑、外、小生、小旦，此八为正；而后增：副净、作旦、贴旦、老旦，共十二人为全角，余者供奉侍从者，现身说法，表扬忠、孝、节、义、才子、佳人，离合、悲欢、扬善、惩恶此亦大美事也。至宋、元则尤盛矣。”到了近现代，中国戏剧概莫能超越唐明皇时所创辟的行当角色。
　　

　唐明皇不仅精通各种音乐、舞蹈，演奏各种乐器，而且还能出演各种角色，并且表演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清黄幡绰等著的《梨园原》中说：“老郎神，即唐明皇。逢梨园演戏，明皇亦扮演登场，掩其本来面目，仅串演之下，不便称君臣，而关于体统，故尊为老郎之称。今遗有唐帽，谓之老郎盔，即此义也。”唐明皇与梨园串演角色，服从角色需要，不计君臣之礼，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唐明皇作为一代君王，在中国戏剧的形成和发展的进程中起到了无与伦比、无可能及的决定性作用。“开元盛世”奠定了中国戏剧的雏形，是中国戏剧形成和发展的里程碑。
　　

　唐明皇生前贵为皇帝，驾崩后定然会被尊为神。而由于唐明皇创辟梨园，为中国的音乐、舞蹈、戏曲、杂技，以至于驯兽等演艺事业的独特贡献，后世“梨园”把他尊为“梨园之神”敬奉起来是循乎其常的。
　　

　既然被尊为神，就要有神庙。旧日敬奉唐明皇的庙宇很多，现今依然保存完好，并且香火不断的是坐落于山西省平顺县东河村的九天圣母庙的梨园神殿，这个殿里敬奉的就是老郎神唐明皇。九天圣母庙内有一通元中统二年（1621年）碑，碑文记载，该庙建于隋唐，北宋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重建。“梨园神殿”建于何时没有记载。不过，九天圣母庙里存有一通北宋建中靖国元年《潞州潞城县三池东里东圣母仙乡之碑》碑，碑铭中记载：宋元符三年（1100年）重修九天圣母庙时建起舞楼，舞楼至今保存完好。由此看来，梨园神殿当建于宋之前。同时也印证了“上党歌舞先梨园”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或与唐明皇在潞州任别驾时创辟上党戏曲有着直接联系。唐明皇驾崩后在他的戏剧发源地率先建起庙宇祭祀也在情理之中。上党地区或是最早把唐明皇奉为 “梨园之神”的地区。
　　

　梨园，涵指音乐、舞蹈、戏曲、杂技、说唱等。唐明皇作为“梨园之神”，或曰戏剧之神老早就是众所公认的。后晋刘昫《旧唐书》中说：“开元十七年（729年）八月癸亥，玄宗以择诞日，宴百僚于花萼楼下。百僚表请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王公已下献镜及承路囊，天下请咸令宴乐，仍著于令，从之。《千秋乐》盖起于此。”唐明皇的圣诞日，定为千秋节，生前宫廷同庆，归天后梨园共祭。旧日，每年的八月初五日也是梨园之神的祭祀日，是为梨园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