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唱戏。十年 - 【戏迷闲谈】 - 上党戏曲论坛

我的家乡的地方剧种是上党梆子。邻居阿姨是剧团的演员，每年夏天都要下乡巡演。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随同村的人“风尘仆仆”步行去看阿姨唱戏。
我们要去的那个乡，离我们村有八里多地，一路“跋山涉水”，前呼后应，总算来到了唱戏的地点。
　戏台就搭在老槐树旁的一处开阔地，是用木杆、帆布搭建的。戏台下面的“观众席”上已是人声鼎沸，临近几个村的，谁不来开开眼界？有人铺了麻袋席地面坐；有人在地上挖了几尺来深的浅沟，把腿脚放里边，既舒服又不妨碍别人的视线；有位妇女说刚吃完饭就抱着孩子来看戏，坐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奶孩子；有位老太太说今晚要演《六月血》，一会儿舞台上真的会下雪；有位读过点书的人大讲剧情，听上去像是懂得一些，周围的人无不倾听；多数人利用这免费看戏的时机聊聊家常。
我们在老树旁的空地上坐下来，有些大一点的孩子竟骑在树杈上等待看戏，他们不一定是为了寻找到一个最佳的视角，也许只是为了好玩。
天渐渐黑了，戏场里射出灯光来。成群的小昆虫绕着灯光飞舞。它们似乎也来凑热闹。蝙蝠从林中飞出来，离人的头顶很近。有人向它们掷鞋，想要捉住它们。起初后来一直打着欢快的鼓点，渐渐地后台隐约传来调琴的声音，高高的戏台上剧务们走来走去忙碌着。
过了一会儿，报幕员款款走上舞台，报出今晚的剧目是《窦蛾冤》。台下这才一点点静下来。卖小吃的不贩也不再吆喝了。
戏开始了。随着剧情的展开，戏中人物一一登台。我所关心的只是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这从脸谱和服装上一眼可以分辨出来。我看到阿姨饰演的窦鹅受尽欺凌，太令人同情了，观众都说阿姨演得好、唱得好、有味儿，把我周边的老年人都感动哭了。但我不管这些，我只想上台去抓那些坏人。阿姨是剧中的主角，唱腔又多，而且都是高亢悲壮的，我能看出从她的脸上有泪痕，她跪在台上，头发很凌乱，头低着，是一种无奈与痛苦，唱哭戏的时候肩痛苦地耸动着，表达着窦娥对自己命运不平的愤懑。这是她的拿手好戏。这也是一出很传统的戏曲，故事早已是家喻户晓。她不知在各个乡镇演出了多少场。每一场都感染着无数的观众。
　　她为乡亲献出一个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但她不知道在观众席上有她的邻居，我几次向她摆手，她哪里看得见？我周边的观众开始说我了，示意我不要影响他们看戏。我很委屈地哭了。后来，还是同村的一位大伯给了我一点小吃物，我才停止了哭泣，并专心听戏。虽然听不懂，但我可以根据剧情去分析。我知道那是一出悲剧。人们喜欢悲剧，是因为悲剧更具有感染力。
　　后来，我又追着巡演的剧团到别的乡看戏，阿姨又演出了《打金枝》、《桃李梅》、《梁祝情》、《皮秀英打虎》、《杀妻》、《秦香莲》等剧目。阿姨知道我去看戏，就找到我，领我到后台去。有画完妆的演员还要吓唬我一下。那些奇怪的脸谱，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道具，比如系在腰间的很宽的大带子，表示骑马的道具是一根带有丝线的小棍子等等，无不令我着迷。
　　再后来，剧团解散了，人们无戏可看了。我只能通过阿姨留下的一些戏妆照片和录音磁带回顾姐姐当年的风韵，到露天剧场看阿姨唱戏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主题：看唱戏。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