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梆子一匹马——马树红
马树红近照
老马，是同行和戏迷对他的尊称。不知疲倦、快马加鞭是他的“秉性”；任劳任怨、马不停蹄是他的“个性”；业务精湛、唱功扎实是他的“本性”。 70年代，他是“新长征突击手”，立过省工会二等功；80年代，他是“晋东南地区一级演员”，长治市劳模；90年代，他是“山西配角银牌”获得者…… 再高的荣誉他都不屑一顾，他看重的是红专的发展、剧团的生存。他就是原长治县红专剧团团长马树红。 马树红，苏店镇南董村人，长治县红专剧团老团长，上党梆子须生演员。13岁弃学从艺，20岁转正归团，32岁当上团长，47岁专攻导演。如今年近六旬的他虽然骨瘦如柴，但继续驰骋戏场。 在上党梆子传统戏中，古代英雄、忠臣良将、外抗侵侮、内惩奸贼等角色都是他的“拿手戏”，尤其在演绎忠臣良将中，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马树红剧照
十八年锤炼基本功只为在剧团站稳脚跟
马树红出生于长治县南董村一个贫困家庭。兄妹七个，人多负重，从小到大挨饥受饿是他的“家常便饭”。但是马树红天资聪明、喜文爱乐，白天专心上课，晚上自学京剧，是南董小学的文艺骨干。十里八村有唱戏赶会的场儿，马树红定去。除了看戏凑热闹，更多的是羡慕剧团里学艺的孩子们能端起大碗吃面喝汤。每当这时，饥肠辘辘的他总是躲在一旁偷偷地咽淡唾。 13岁时，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马树红突然告诉母亲：“娘，我不上学了，我要学唱戏，能挣到钱!”娘知道儿子的心思，虽然心里想让孩子多读点儿书将来能求个好出路，可是充饥才是当务之急。思来想去，娘含着眼泪摸着小树红的头说：“儿呀，家有半升糠，也不让孩子上剧团，学唱戏太吃苦了！”懂事的小树红为了不让娘心疼，笑着说：“娘，我不怕吃苦，听说学艺越早越好，趁我还小赶紧入行，等学成把式了还能贴补家用。”娘怄不过小树红的倔劲儿，只能答应他的请求。
《薛刚反朝》剧照
就这样，1972年，13岁的马树红来到了韩店中学专业学起了戏曲。每当星期天回家，因在校练功太受罪，回到家一坐下就起不来，母亲心疼，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再去学艺。可是他总能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家门来到学校。两年间，马树红边学理论知识，边攻上党梆子。短期内就在同龄人中崭露头角，随之就下乡演出，在《沙家浜》里饰演主角郭建光，在《红灯记》里饰演主角李玉和。那时候，因马树红表现极为突出，工资挣得最高，每月能挣到15元，超出同事5元。他把工资全部交给了父母，学校每周交的6块钱生活费再自行想办法。随团演出，虽然能裹腹，但是不能遮体。“一年四季就是一件秋衣，天冷了放下袖子，天热了挽起袖子当半袖。裤子是补丁摞补丁。真的是浑身上下一张皮。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回忆起当年的酸楚，马树红历历在目。为了早日成为长治县红专剧团的一名正式员工，马树红内心深处铆足一股劲儿，长年累月泡在剧团，家里的大事小情抛之脑后。就连父亲去世，他都是回家磕了个头，扭头回到剧团参加当晚的演出。 1976年，长治县红专剧团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员工，马树红以高分入围，正式成为剧团一员，进团就拜团长陈黑蛋师傅为师，专攻上党梆子三义班流派唱法。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是每一个学艺人练就一身真本事必须要承受艰辛和不易，马树红也不例外。“要想唱戏，学会用气，不会用气，不能唱戏”，一年四季，天不明就起床，到野外练嗓子；三九天练功，手脚和耳朵冻得失去了知觉，也不会回屋烤火取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十七八岁时就成了驰名上党的名演员，独特风格的名小生。 21岁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面目清秀、满身艺道的马树红成为众多姑娘眼中的“追捧者”。但是一了解家庭情况就打了退堂鼓。最终还是与同在一个剧团摸爬滚打的姑娘王水秀结为伉俪。结婚交彩礼时，马树红掏空腰包只有不足200元，舀空缸底凑了160斤麦子。他不敢面对丈母娘，未婚妻才想方设法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婚期选在腊月，结婚当天穿的衣服、鞋都是借来的，本想穿着这身借来的衣服正月里领着新媳妇走走亲戚，结果第二天就被对方要走了，只好继续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拜亲访友。 艰辛的生活并没有击垮马树红的意志，而是更加坚定了他挑战自我、奋发前进的决心。经过长时间打磨，马树红对上党梆子的演唱愈加娴熟。一度时期内，“没有马树红，红专剧团开不了戏！”可想而知，马树红在剧团中的分量。23岁时他带领上党梆子三义班演员到太原演出，深受省城观众欢迎，获得“誉满并门”的锦旗。马树红个人也获得省二级演员桂冠。
十四年团长生涯只为红专团占领市场
九十年代初，受外来剧团冲击，红专剧团陷入低谷。这种境遇下，满团人员将目光集中在拥有扎实功底、年轻气盛的马树红身上，希望他能带领红专团重振昔日雄风。面对同事的信任、剧团的现状，一向不服输的马树红毅然接纳团长一职。从此他肩上的担子更重、责任更大。 要想剧团立于不败之地，推出新戏、巩固老戏是立足根本。 “能有一处办公场地，拍戏时遇上风吹日晒有个躲处。”是全团人员最大的心愿。然而，资金成为最大的瓶颈。在周旋无果的情况下，马树红掏空家底凑了2.8万元开了工，谁曾想，这栋楼历经二年、耗资70多万才盖起。“都是一块钱一块钱借来的，这其中的辛酸苦辣常人难以承受。”时过二十多年，如今想起来，马树红仍然难忍曾经的辛酸。 唱完戏算账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经常会遇到出难题的人。“把这瓶酒一口气喝完拿钱走人，否则随后再说。”这是在西火镇一个村唱了四天七场戏后，去算账时村长说的一番话。本就滴酒不沾的马树红为了剧团的生存，咬紧牙关，捧起酒瓶一饮而尽。这一折腾，导致马树红胃出了血。
传统绝活耍胡须
“别人当领导，前拥后捧；你当团长，是在葬送全家人的性命！”这是马树红妻子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马树红的妻子王水秀也曾是晋东南地区一位主攻老旦的杰出演员，就在马树红当团长期间，她一人除了跟团演出，还打理着家务、照看两个孩子及马树红的母亲，积劳成疾患上了食道癌。为了给妻子治病，马树红陪着妻子四处求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跑了个遍，前后花费28万元，但最终也没挽回妻子的命。妻子临终前对马树红说：“我现在基本上理解你了。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听着妻子有气无力的几句话，马树红几近崩溃。47岁，应当是到了人生享清福的年龄，然而妻子却早早离开了这个家。 “担任团长期间，上午排练新戏，下午登台演出，晚上谢幕后还要处理日常业务，回家机会稀少，最长间隔过八个月时间没回家。”马树红说，当他走进院门时，自家的狗猛叫不歇，老母亲走出来又是气又是爱地说：“再不来家转转，就别说是狗，就连我也不敢认你喽！” 母亲72岁时，突患疾病去世，正在上戏的马树红匆匆赶回家也没见上母亲最后一面，他惭愧不已地在母亲灵前磕了三个响头，又扭头返回了舞台。当天晚上剧团正在荫城镇李坊村出演古装戏《薛刚反朝》，饰演徐策的马树红在演到祖先堂一场时有一句道白：“此人姓薛名礼字仁贵，官封平辽王，此人活了七十二岁……”此时的马树红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痛楚，双目盈眶…… 为了剧团的生存，马树红总是马不停蹄、不知疲倦地劳作。本就瘦弱的他，因唱戏多、角色多、应酬多，被“折腾”的皮包骨头。尤其是1993年6月份长治市梆子剧团成立之初，一下子挖走了红专剧团七名顶梁柱演员。导致马树红一人承担起多个角色，工作负荷进一步加重，加之发声不科学，32岁时他就“没了嗓子”。这对于一名靠嗓子生存的戏曲演员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面对这一挫折，马树红稍做调整，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舞台表演上。耍帽翅、蹲马步、跑城……是上党戏之经典作品《薛刚反朝》难度最大的几场戏，马树红饰演的徐策一角，被他表演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人物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马树红对自己要求甚严，对别人也不“放过”，每天排练中，对于剧团的每一个演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他都要千锤百炼，直到唱腔与表演一致，戏份与动作相随。每场彩排下来，看着骨瘦如柴的马团长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徒弟们总会上前递上一杯水心疼他：“马团长，您悠着点儿！注意身体！”他总是幽默地说：“这不由我啊，唱戏的人就像猴上杆，锣越响，爬得越高！”
后半生专攻导演只为红专团再铸辉煌
马树红不但戏唱得好，人做得更好，从艺四十多年总是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唱戏，不论主角、配角、大角色、小角色，正面人物、反面人物，都按角色的要求认真去唱，从不计较个人名誉和得失，特别是他的三花脸角色更胜一筹，在自编自演的曲目《麟鹤屏》中演绎的牛冰波一角，如今下乡演出还有人认定他就是当年牛冰波。 由于种种因素，2004年马树红卸任团长一职。但他先期垫付的8.8万元盖楼资金仍没着落。快过年了，看着别人都在忙着筹办年货，马树红也想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添一身新衣裳，他忍着失去妻子的伤痛，捧着妻子留下的七个折子去银行取款，谁能想到，跑了一圈下来仅凑了75元。75元！一袋面都不购买。他找到欠钱的债主，好言相求能稍微缓解一下燃眉之急，可是对方不理不睬。“男儿膝下有黄金！”情急之下，马树红两次给债主下跪都未果。除夕之夜，马树红和一双未成人的儿女相拥而泣。这其中的寒酸，常人难以想象。
《寄印传奇》剧照
家中再大的事，马树红也没有带到工作中。他每天照常上台演戏，闲暇拍戏，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马树红心里有一个老底：“红专剧团有着扎实的功底，良好的声誉。只要排出好戏，前景是光明的。” 从此以后，马树红全部心血放在导演新戏和培养新人上。“我年岁大了，嗓子也不好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2014年，年轻的弟子李杰接过红专剧团团长一职。《寄印传奇》是李杰上任之后第一部投资大、难度高的新戏。半年时间内，大家利用下乡演出间隙抓紧排练，马树红作为总导演，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从主角到配角、从唱腔到唱词、从曲调到整篇、从灯光到舞美、从配乐到布景、从化妆到服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马树红都要亲历亲为。他深知，红专剧团要走出低谷，这是一个关卡，更是一场政治与经济大戏，闯过去就是一片艳阳天!在马树红的影响下，全团演员拧成一股绳，一起战胜困难，一起挑战极限。2015年年末，当这台新戏搬上2015长治市新剧目展演舞台时，震撼全场:“这才是地道的上党梆子，这才是曾经的红专剧团！”戏迷们不断传来客观的评价。最终，红专剧团一举拿下2015长治市新剧目展演特等奖，剧中6名主演，就有王芳芳、李杰、杨天林、秦立峰、刘雷波5名演员获一等奖，侯锦绣获二等奖。马树红老师获最佳导演奖。由此，红专剧团的社会声誉和艺术水平都提高到了新的层次。 当全体演员在台前谢幕经久不息的掌声时，在幕后日夜操劳的马树红和另一名老将张书堂默默地擦眼泪。这是幸福无比的眼泪，更是催人奋进的眼泪…… “千万不要骄傲自满，千万不要沾沾自喜，这仅仅是开了个好头。需要我们做得还很多很多！”这是马树红经常叮嘱年轻一代的话语。 依马树红多年管理剧团的经验，他认为红专剧团要想在文化市场中立稳脚跟，只有“戏上见高低”！需要做到以下几点：一是要不断推陈出新剧目；二是要提高剧团人员素质；三是要主动走出去寻市场。 《走出黑林子》（暂定名）是今年红专剧团新排练的一本戏，根据我国著名话剧作家曹禺的作品《原野》改编，又一部极具挑战的新剧。马树红担任总导演，目前正在紧张排练中，年底有望与观众见面。 “唱戏是我的第一生命，我生来就是为唱戏而活!”性格开朗的马树红说，我就像是走出黑林子的那个人，如今的生活状态稍有好转，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儿子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到芝加哥深造，现在广州一家名企任职。 采访期间，马树红总是强调两个字——理解。曹禺先生说他喜欢写人，爱人，也恨人，他深深的感到人是多么的需要理解，又是多么的难以理解。
这就是马树红，上党梆子舞台上一匹“倔强”的老马！我们希望，新戏《走出黑林子》（暂定名）早日搬上舞台，希望马树红老骥伏枥，再铸辉煌！上党梆子一匹马——马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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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6/8/29 22:20:45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