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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曾经的优雅与辉煌（一）

作者杨平本文地址: http://yangping.blshe.com/post/9055/281495

一、已去的辉煌

上党，是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在崎岖蜿蜒的古商道上、在挺拔险峻的群山之中、在素有上党粮仓的潞州盆地里，分布着从元至清末时期的众多古戏楼。这些戏楼有的奢华高雅，造型精致；有的恢弘壮观，气势夺人；有的小巧朴素，美观实用......它们或卓然超群地屹立在寂静乃至废弃的庙宇中，或倾废在杂草遮蔽的旷野里，在夕阳的余辉里，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从巍峨屹立的众多庙宇舞楼中、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到残破的碑记中，我们能够窥测并探寻百年前、几百年前乃至上千年前，祖辈在这块丰饶的土地上的生活轨迹；我们能够推测出他们曾经的生活式样、经济状况，人际关系和相互之间的约束机制；我们甚至还能够摸索到他们的精神世界，推测出他们曾经拥有的宗教信仰、文化消费和娱乐习性。

那是一个生活闲适、容易满足的时代，一个男耕女织、不缺乏信仰与感恩的时代。虽然大多数古庙宇里的缭绕香火与庄严已不复存在，神位也不知所踪，奢华铺张的戏楼也早已经被今人所遗忘、抛弃、毁坏，但祖辈为之付出的万般虔诚难以被荒草遮蔽和掩盖。从零碎的留存中，我们仍然能摸索到农耕时代的人们的生活形式：依赖大自然的给予过着纯朴简单而安然淡定的生活，满足于"谷核丰，廪仓盈"。他们敬畏神灵，相信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赐，是上天的关照。春去秋来的农闲时节，他们到庙宇里焚香磕拜，感谢上苍赐予的风调雨顺、果穑丰收，感谢神灵赐予的平安、健康与福祉。他们请戏班为神唱大戏，希望神灵能感应到他们所付出的诚恳，继续给他们庇护和恩赐。他们信任曾经在这里"种禾谷、尝百草"最后为民殒身的神农氏炎帝，相信炎帝的英灵能继续护佑他们五谷丰登，无病无殃；他们相信天上的龙王能在旱情严重时，响应他们的祷告，施以轻风甘露，滋润万物生长；他们相信玉皇大帝能在他们困难时布恩施福、王母娘娘为家中老人延年纳寿、送子观音送来成群儿女......他们也会在遇到非生产上的问题和困难时，求得佛祖照应，请佛祖宽释他们的心怀，祛除灾难，消除痛苦等等。当祈求得到神的关照，他们敬诚地奉献上牲羊猪头（有时是面蒸的羊头猪头）等各种贡品，在香烟缭绕中，表达自己万分感谢之心。春耕前秋收罢，每个城镇乡社，都会在不同的时间里，给神灵敬演大戏，使神得到愉悦。除个人的奉祀行为，一些大型庙宇也有地方官员主持的大型祭祀活动。

当然，他们也注重伦理道德的修养和行为规范的约束。信奉儒、释、道三教发明人的教诲，以其核心信条，教育子孙，管理里社众人，保障皇家政令畅通。通过祭祀活动提醒子孙时刻记住这三位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已经惠及千秋万代的为人、为民、为子、为臣等主旨，教化并修正一些诸如聚众赌博、行骗欺诈等行为不端之人的思想品德，等等。通过把三位教派祖宗的神格化，利用人们对其怀有的畏惧之心，增加其道德伦理哲学实施的权威性，从而使复杂的社会得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运转。

可以说，隆重的祭祀活动和在神庙里的大型演出有着多样的功能：表达民众对神灵的感恩之心，传播正统的思想道德文化，增进邻里彼此了解与友谊。在取悦神灵时，也体现了一切皆为人的整个社会生活和精神舒展服务宗旨。

同样，通过这些文化遗迹、古戏楼上留下的各种题壁，我们能够探寻到被上党人称之为大戏的上党梆子的发源、繁荣与延伸。这个集古老、奢华、典雅、豪爽、透彻、庞杂于一体的剧种广泛吸收外界的戏剧艺术与当地的民间艺术，成为生活在太行山南端人最大也是最重要的艺术消费式样。分布在上党地区神庙里的几千座（现存大约1000座左右）古戏楼也为其曾经的辉煌提供了佐证。

戏楼因戏剧的演出需求而诞生，戏楼的兴建与普及又为戏剧的发展做了更多的陈设。

"上党梆子是敬神的头牌大戏"的规制不知起于何时，但这个并不能轻易摸到头绪的约定俗成，成全了上党梆子几百年来在这块土地上精神产品消费的霸主地位。其他戏种要想在这个地区生存发展，就必须与上党梆子合流交融，并由之代言，也即如果这个戏种能在神庙里演出，它的表演队伍必须傍上并能够娴熟地表演上党梆子，否则它进入庙院舞台是根本不可期望的事情。因为在先人看来，破坏了"规矩"就等同于违背祖制，是对神灵之大不敬，这是任何人哪怕他是官府老爷也不愿意为之的。

当然，上党梆子被选为当地的头牌戏剧并进入极其神圣的庙亭里演出，并不仅仅依赖特殊的不成文的约定，而是本身的艺术水准使然。它演绎故事的巨大能力、对各式人物的描述方法、表演形式的优美度等都使它龙头老大的位置毋庸置疑。以至于人们如果要想与神一样很好地享受它，就必须要为它建立完善的配套基础设施--戏楼，连带化妆间、大牌演员换装处、艺员休息处、看楼，条件允许的话，还要为运输戏箱的骡马提供临时落脚点或搭建马棚。

不难想象：繁华的古城里，绫罗绸缎交错，四方商贾云集，他们彼此熟悉并互相照应。太太、小姐们穿着漂亮的衣服，与州府老爷或县太爷、德高望重的地方绅士以及英俊书生们在同一院落里欣赏舞台上表演的精彩历史片段。

我们也不难想象：在一个隐藏于深山的小村落里，全村老少全集聚在古庙里，老者坐在看台上、男人站着或席地坐在戏台前、挽着头髻的妇女和搽着胭脂的姑娘坐在看楼上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舞台上一招一式的演出，她们为舞台上的忠良遭陷害而惋惜，他们则为恶贯满盈的坏人遭到惩罚而扬眉吐气......村外的河水欢畅地流，山里清风悄悄地吹，村里的狗儿欢快地来去。

不论是在繁华的古城，还是在韵味悠长的村落，到处弥漫的是闲适、宁静、安详和优雅--抹去许多色彩的古戏楼为我们追溯到的这一切默默地做着印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4-3 19:29: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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