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歇偶话——风雨之夜的凄美

看王奉梅的昆曲《疗妒羹?题曲》

《疗妒羹?题曲》，是我最喜欢的五旦独角戏之一，就看不厌。《疗妒羹?题曲》讲风尘女子乔小青被卖至褚大郎家作侧室，因大妇妒悍，将她拘禁于后花园。乔小青不胜哀怨，风雨之夜，把读汤若士《牡丹亭》，引起强烈的共鸣，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做成这样的好梦，没有遇到如此多情多才的柳梦梅，共成一段美好佳缘。不胜伤感之际，遂在《牡丹亭》剧本之后题诗一首：“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排遣内心无限凄苦寂寞之情怀。

首先这一折结构非常奇特新颖，以剧中人来解剧中事。以乔小青的口吻，用短短四支曲子（一支《桂枝香》与三支《前腔》）就大致勾勒出《牡丹亭》的故事梗概，不能不叫人佩服作者手段的高明。在此折之最后一支曲子（《尾声》）中，乔小青哀婉地唱到：“从今谱梦传奇后，添附新诗一首，（夹白：丽娘姐姐吓）你可听语伤心，也向梦里酬”，又给本折的结束，平添了许多耐人寻味的深意。

王奉梅是浙昆演员，我比较喜欢她的《疗妒羹?题曲》与《紫钗记?折柳阳关》。王奉梅对于这类风格的五旦戏，可谓是得心应手，描摹毕肖，让你完完全全是感觉就在听一个可怜才女对命运的抗诉，而忘记这是在欣赏一折曲辞皆妙的昆曲。据说王奉梅的这一折昆曲，由传字辈著名艺术家姚传芗传授。姚传芗老擅演五旦独角戏，如《牡丹亭》中《寻梦》、《写真》等。我看过老人家在上世纪80年代的《寻梦》录像，虽然已经80多岁，但是还是把一个青春貌美的杜丽娘演绎得十分传神。

演员对于曲子大都能够说得过去，这一折是冷戏，演好了当然是冷中见热，与极平淡处见精神。演不好的不温吞即躁动，意境全无！这温吞与躁动，全在演唱、表情与每一个身段中。王奉梅是我所看过的乔小青中气质最好的，表演也是继承了姚传芗老的细腻与传神，一个推窗，一个摆袖，无不风情万种。从执书出场到把卷入场，从把读《牡丹亭》时随着故事情节的或悲或喜，到感慨身世飘零，演绎得细腻传神，令人百看不厌。后来在看同是浙昆张志红的《题曲》，始终不能出王奉梅之右。我不知道是不是剧场上那猩红色的地毯，与凄清的风雨夜很不相称的作用，不过从张志红的表演刻画来看，终究是落了一筹。

通常是在夜深之时，静静地泡一杯清茶，戴上耳机，静静地品着每一句唱词，欣赏着乔小青每一个身段带来的无限享受，享受着昆曲的写意之美，体味着昆曲穿越时空所带来的明清文人的款款深情与风雅。大嘴于丹教授曾在央视做过关于昆曲七美的讲座，虽有与其身份极其不符的硬伤，但不能否认更多的还是她对昆曲独到的心得。她把昆曲最为于众不同的特质归结为风雅之美，是人的幻化之美丽在想象中共同完成的延伸。

于丹教授说，“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昆曲都有自己的阐述。昆曲蕴含着风雅，那种风雅能不能走进今天的生活，编程我们内心的一种理念，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眼睛、用心灵去触摸，去延伸，使它最终融入到我们的生命之中。”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目前，我们上党戏曲界也在走着复兴之路，从昆曲从冷到热的过程中，有些是很值得我们思考的。另外，个人感觉，不说别的，单就昆曲的表演来说，可以给咱们上党戏曲界专业演员很好的借鉴与启示，对于丰富上党戏曲表演来说应该是非常有益的，尤其是这些冷冷的独角戏！

主题：工歇偶话——风雨之夜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