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戏曲剧本《程颢兴学》（程燕广）

【伴唱中，程颢起身踱步。

程　颢　（唱）只惜唐末成战场，

铁血狼烟罩太行。

身处兵家必争地，

黎民百姓遭大殃。

梁唐晋汉周，更替交兵忙，

短短五十载，易手几沧桑。

战乱频，域动荡，

文明毁，武显扬。

这乱世，逼人弃文把武尚，

凡遇事，老拳相向比高强。

文明人渐渐变粗莽，

多少年根深惯性长。

辜负了，礼仪之邦声名响，

不相称，煤铁丰饶富庶乡。

空富足，人人难保身无恙，

钱再多，难享和平与安详。

枉居这，山明水秀好上党，

枉在这，百年无事大宋邦。

我当力排万重障，

再教晋城放豪光。

移风易俗把文倡，

重铸富雅谐和乡！

【切光。程颢下。

【另一定点光亮，朱秦氏与师爷上。

师　爷　夫人，这是请帖。新任县令广邀乡绅名流，三日后共商兴办文教之事。

朱秦氏　（看请帖）什么？兴办文教？

师　爷　夫人，你可知新县令是谁？

朱秦氏　谁？

师　爷　在拦车村吃段老头油圪麻的那个草灰！

朱秦氏　那个草灰？

师　爷　他还请段老头，也参与三日后之会！

朱秦氏　啊？

师　爷　还不止如此。他还下令县衙周边不许养狗遛狗！

朱秦氏　不许养狗遛狗？

师　爷　还指定区域，供段老头等人摆摊卖饭，任何人不得扰乱！

朱秦氏　好他个草灰县官、吃嘴县官！吃了几个油圪麻，就和段老头勾联纠缠，处处与我作对、与我为难！

师　爷　哼哼，还想让咱帮他办学……

朱秦氏　那咱就好好地帮他办办！

二人合　哦？哈……

【切光。

第三场

 

【县衙。三日后。

【各色人物上，相互见礼。程颢上，居中而坐，两衙役侍旁。

张　谦　大人，所邀之人悉数到齐，唯缺首富朱家。

程　颢　时已不早，不容再等。诸位乡绅，本官姓程名颢，初到晋城，人地两疏，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众人合　大人客气。

程　颢　今日邀诸位前来，乃是要集思广益，联起手来，共兴晋城。

众　人　大人请讲。

程　颢　晋城民风，本官早有耳闻。来此上任，感触更深。真个是尚武成风、铁骨铮铮，宁折不弯、个个好汉！

众乡绅　（得意地）那是，呵呵。

程　颢　晋城煤铁丰饶，百姓殷实，堪比江南呀！

众乡绅　（得意地）是呵，是呵。

程　颢　只可惜……

众乡绅　（好奇地）可惜什么？

程　颢　晋城商贸繁庶，文教荒芜；尚武有余，崇文不足；殴斗诉讼，到处遍布；吃穿虽富，活得无福！

众乡绅　（面面相觑）这……

程　颢　晋城人活得富而不雅，富而无福，富而不安，富得糊涂！

乡绅甲　这个？这个？

程　颢　咱晋城的民风、晋城人的脾性……

乡绅甲　民风？脾性？

程　颢　当改！

众乡绅　当改？

乡绅甲　大人，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人一种脾性。咱晋城人就这脾性，没得改。

众乡绅　对，就这脾性。没得改，没得改。

程　颢　诶！不好的脾性，当改则改。

众乡绅　改不得，不能改。

程　颢　好好好。那就听本官讲一刻舟求剑的故事。

众乡绅　刻舟求剑？

程　颢　（唱）有人渡江去访道，

佩剑失手坠波滔。

急在船上刻记号，

刻完记号乐逍遥。

待到船停把岸靠，

他扒在船帮往下瞧。

众乡绅　瞧？瞧啥？

程　颢　他指着记号得意地说——

（唱）那宝剑本自此处掉，

我要由此下水把剑捞。

众乡绅　哈……

程　颢　哦？不知诸位，因何发笑？

乡绅甲　船已走远，可剑沉江底原地没动。他这般找剑，荒唐、糊涂！

众乡绅　荒唐！糊涂！哈……

程　颢　（唱）刻舟求剑甚荒诞，

与晋城眼前实一般。

大宋朝咱这儿百年无战乱，

旧习气为何还要代代传？

乡绅甲　大人之意是？

程　颢　（唱）休学绿林当莽汉，

琴棋书画将德涵。

人人腹中书千卷，

修文治平生活安！

众乡绅　（频频点头）嗯！有理，有理！

程　颢　本朝真宗皇帝曾御笔亲作《劝学诗》，传布天下。诗云：“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乡绅乙　大人，读书作用真有如此之多、如此之大？

程　颢　哦，你还不信？

乡绅乙　这读书真能读出粮食，读出千钟粟？

程　颢　（唱）朱买臣家贫难饱肚，

妻崔氏主动索休书。

他忍饥励志攻读苦，

终位列九卿成大儒。

在书中能否读出那千钟粟，

且数数朱府养有多少婢和仆。

众乡绅　这？嘿……大人，高！

乡绅丙　大人，读书真能读来老婆？还如花似玉？

程　颢　那当然了！汉朝有个大才子，写过千古名篇《子虚赋》和《上林赋》，你们可曾听闻？

众人合　（摇头）没有！

乡绅丙　大人，这和读书读出老婆来，有啥关系？

程　颢　这关系呀，大着去了！

（唱）这两赋同为一人著，

复姓司马名相如。

家徒四壁无长物，

年已适婚妻却无。

某次偶把宴会赴，

吟诗作文人叹服。

更弹一曲凤求凰，

成就千古一段书。

竟惹得文君夜奔成双宿，

这岂非美人如玉得奇福？

乡绅丙　啊？哈……有理，有理！

段德沁　老爷，我家房子年久失修，晴天掉灰，雨天掉泥，可就是没钱翻修。你说这读书，真能读出一座新房？读出黄金屋？

程　颢　诸葛亮躬耕南阳，刘玄德三顾茅庐，此故事你可听过？

段德沁　三顾茅庐？

李　让　茅庐，不就是茅草屋吗？

段德沁　哦。

程　颢　这诸葛亮呀——

（唱）经史子集皆饱读，

贫居南阳住茅庐。

才学出众被三顾，

出山辅助刘皇叔。

官拜丞相佐西蜀，

他想住啥屋住啥屋。

段德沁　老爷！高！

乡绅甲　大人饱读诗书，说话果然厉害，令我等大开眼界。小人服了！

众乡绅　我们服了！

乡绅甲　大人请明示，欲让我等何为？

程　颢　好，你们直问，本官就直讲。其一，晋城境内广办学堂，要乡必有校。其二，拜托诸位贤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其三，适龄者人人就学，务必一人不漏！

【众乡绅窃窃议论一番。

乡绅甲　大人，事关体大，可否容我等回去思量思量？

程　颢　这个？好。

众乡绅　大人，告辞。

程　颢　请。

【众人下。

程　颢　这些乡绅，明明被我说动，一提兑现却又支吾其词。哦，定是那首富朱秦氏暗中操控。

【程福上。

程　福　老爷，夫人从汴梁回来了。

程　颢　快请，快请！

【程夫人上。

程夫人　老爷！

程　颢　夫人！上任途中，让你改道汴梁，面见司马光大人，辛苦你了！

程夫人　老爷之托，贱妾敢不尽心竭力？你来看。（出示一绢）

程　颢　（捧读）“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山西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披被。”此诗可真是圣上所写？

程夫人　此诗在汴京人人传唱，里巷皆知。谏议大夫司马光大人，也对我亲口证实。

程　颢　司马大人怎说？

程夫人　司马大人说，他荐你出任晋城县令，圣上就将此诗御笔批在这份荐奏之上。

程　颢　（惊）呀！看来圣上对山西、对晋城，真是不太放心。

程夫人　老爷，不就一首诗么，怎还让我专赴汴梁求证真伪？

程　颢　坏了，坏了！若真乃圣上所写，山西糟了，晋城糟了。

程夫人　此话何来？

程　颢　这字里行间，分明透露着圣上对山西富人的不满！

程夫人　那又怎样？

程　颢　谁被皇帝看不惯，他他他，他还有好么！

程夫人　你是说，圣上会……

程　颢　山西富足海内誉，民风彪悍亦称奇。有钱、蛮勇，以武犯禁、因武生乱，好勇斗狠，不服王管，山西河南又相去不远，尤其晋城离汴京不过两日之间……你说，你说圣上哪能睡得安闲！

程夫人　我说司马大人与你非亲非故，仅一面之缘，怎却大力举荐于你，原来、原来……

程　颢　谏议大夫司马光大人籍贯山西！此番他荐我晋城赴任，是要我移风易俗，将晋城文教迅速振兴，带个好头，以表率整个三晋，以罢却圣上嫌忌山西之心！

程夫人　圣上在司马大人举荐你的奏章上，御批那首诗……

程　颢　也正是曲表对山西富人武乱之忧心。我若不能迅速扭转此局，为圣上分忧，只恐圣上对山西、对晋城……哎呦，不好！夫人，为夫去也！

程夫人　夜色沉沉，你要去哪里？

程　颢　（唱）乡绅们定赴朱宅去，

我夜访朱宅十万急。

若等他们把同盟立。

我文教大略化成泥！

【切光。

第四场

 

【朱府。

【朱秦氏慢条斯理坐着喝茶。众乡绅候在旁侧。

朱秦氏　听说县令大人雄辩滔滔，把你等说服，皆欲出钱出力帮他倡兴文教？

乡绅甲　会首若不点头，我等怎会随便允他。

乡绅乙　是是是。我们现在只是心动，没有行动。

众乡绅　是是是。只是心动，没有行动。

乡绅丙　夫人乃我县首富，又是行会会首，素来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此等大事，自然要征询夫人之见。

众乡绅　是是是。必征询夫人之见！

朱秦氏　这个新县令，竟给卖小吃的段德沁发帖子，让他与我等名流同席议事，岂非有意侮辱我等！

众乡绅　这？

朱秦氏　他初来乍到就如此猖狂，若是此番听他摆弄，到得日后……哼哼！

众乡绅　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

朱秦氏　还有，他一来就巧立名目，让我等捐钱。他心里到底打啥主意，你们可知？

众乡绅　这个？

朱秦氏　这个草灰县官，谁想孝敬他，尽管掏银子。但要我出一个子儿……哼哼！白日做梦！

众乡绅　有理，有理！不能捐，不能捐！

【丫环上。

丫　环　夫人，县太爷来访。

朱秦氏　他？

众乡绅　（面面相觑）这？

朱秦氏　你等速到后堂暂避。

众乡绅　是是是！

【众乡绅、丫环下。程颢上。

朱秦氏　民妇朱秦氏，恭迎大人。

程　颢　夫人，深夜造访，叨扰了。

朱秦氏　大人此来，怕是来降罪的吧？

程　颢　诶？夫人，此话何来？

朱秦氏　召集乡绅聚议，独有民妇未至。

程　颢　哦？哈哈，夫人爽快！

（唱）自古商贾讲实务，

我也不费嘴功夫。

开门见山单刀入，

快人快语不含糊。

夫人，今日本官聚众商议，欲募资财，倡兴文教，移风易俗，夯实百年大计。你身为行会会首、晋城首富，若是带头捐助，必会福荫子孙、留名千秋！夫人啊——

（唱）待到家家尽读书，

书香弥漫太行郛。

人人谦和有雅度，

处处太平杨柳舒。

移风易俗功卓著，

人文盛地又复苏。

善人善款碑上注，

夫人芳名留千古。

朱秦氏　大人呀——

（唱）一方人来一方土，

一土养育一方俗。

晋城之俗由来古，

辈辈无人想读书。

不是耕地抡大锄，

就是挖煤钻矿窟。

你强硬逼人把书读，

是为难老鼠吃喵呜！

程　颢　夫人呀！

（唱）自古读书……

朱秦氏　（接唱）……无用处，

有钱说话气才粗！

程　颢　（唱）诗书满腹……

朱秦氏　（接唱）……无用处，

有钱路路是通途！

程　颢　咳！

（唱）你凭钱能办之事不叫事，

朱秦氏　（唱）你不靠钱办成事我就认输！

【丫环上。

丫　环　启禀夫人，师爷从汴京归来。

朱秦氏　快请。

丫　环　是。

【丫环下。师爷急上。

师　爷　夫人！

朱秦氏　先见过新任县令大人。

师　爷　（愣怔）这？见过大人。

程　颢　免。

朱秦氏　（炫耀地）师爷，此去开封府，情况如何，说与大人听晓。

程　颢　哦，可是奔忙贵公子持斧伤人之事？

朱秦氏　小小晋城不能为我儿伸冤，我就是倾尽家财，也要把官司打到开封！就是买罪，也要把我儿之罪买掉！

程　颢　去开封府，你们所找何人？

朱秦氏　天下第一师爷——公孙策公孙先生。

程　颢　公孙先生？你……还与他相识？

师　爷　前任县令嫌小人不熟公文写作，曾让我到开封上过他的师爷进修班。

程　颢　哦。算是师徒之谊。

朱秦氏　此行如何，师爷快讲！

师　爷　夫人啊——

（扑灯蛾）那开封府真不含糊，

把门的兵丁好威武。

横着眉，竖着目，

大腿比我的腰还粗。

我正在门口犯踌躇，

恰见那公孙先生把府出。

那公孙，好师傅，

热情和我打招呼。

他拉手请我进了府，

倒了杯好茶热乎乎。

我把来意作讲述，

把状纸在他面前铺。

朱秦氏　公孙先生看完状子怎说？

师　爷　他他他——

（扑灯蛾）他把头摇成拨浪鼓，

说什么：原判客观中允，不偏不倚、不枉不护——

走到哪里都不含糊！

朱秦氏　你带的银子呢？

师　爷　我给了呀！可他、可他——

（扑灯蛾）一听银子瞪了目，

说我把他人侮辱！

朱秦氏　这？就没再找找别的门路？

师　爷　又找了几个熟人，谁都不收。还说、还说……

朱秦氏　还说什么？

师　爷　说什么朝廷正大张旗鼓，肃贪反腐。

（扑灯蛾）“八项规定”正整肃，

谁敢顶风犯糊涂！

朱秦氏　这？莫非我儿之冤就这么枉受了不成！

师　爷　唉，我是终于明白了：没钱不行，有钱也不一定行！

程　颢　夫人，试想晋城民风若非如此彪悍，贵公子何至于持斧伤人？倡兴文教，移风易俗，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呀！

师　爷　（突有所悟，悄声）对了夫人，程大人口口声声读书有用，又能干这，又能干那，何不让他……

程　颢　夫人，圣上新近作了一诗，诗中对咱山西又富又乱是大大地不满。此种情状如不赶紧纠正，怕是圣上会采取严厉的手段！

师　爷　什么手段？罚没充公？流放边疆？全家砍头？

朱秦氏　民妇商海沉浮，久经风浪，不怕吓唬。大人，你想要钱，钱不是问题。我只问你一句话：读书果真有用？

程　颢　自然有用。可使兄弟友爱，妯娌谐和，亲戚敦睦，长幼有序，生活平安。先皇曾有诗云：“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

朱秦氏　大人！民妇不要千钟粟，也不要甚么黄金屋！

程　颢　那你？

朱秦氏　只要我儿少受冤屈，早日归家！

（唱）读书有用做给我看，

用书救我儿出牢监！

事成我万贯家财你说了算，

办不成知难而退再勿多言！

程　颢　这？

朱秦氏　师爷，送客！

程　颢　咳！（下）

【乡绅们惊慌跑上。

乡绅甲　哎呀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乡绅乙　皇上真要是对咱不满，对咱下手，这这这……

乡绅丙　凭我那点家底，哪够官家盘剥！

乡绅丁　要是程县令添油加醋奏上一本，把皇上惹火了，会不会调兵围剿，把咱们……嚓喳！

众乡绅　完了，完了！这这这……

朱秦氏　（把杯子往桌上猛地一磕）呵呵，我说一帮大老爷们，就这点胆量！

乡绅甲　夫人，你向来最有主意，你说咱该咋办？

众乡绅　你说，咋办？

朱秦氏　别看本夫人个子小，可只要你们听话，天塌下来，你们卧倒，我给你们顶着！

【切光。

第五场

 

【黄华街。

【定点光。程颢上。

程　颢　（唱）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花拂柳过前川。

黄花落水斑点点，

好似我心被油煎。

意欲倡学难施展，

富贾抵牾抱成团。

每况愈下添纷乱，

辜负朝廷举步艰。

真要惹得天子怨，

富贾下场必可怜。

到那时——

民财罚没入禁苑，

晋城必乱乱无边。

本就鲁野不服管，

到时更会闹翻天。

既穷又乱乱上乱，

越乱越穷恶循环。

富称天下龙凤地，

转眼沦入水火间！

不可，不可！

朝廷重托千金担，

司马大人信任重如山。

不将狂澜及时挽，

枉读诗书几十年！

【光渐启。二衙役上。

【段德沁正在摆摊叫卖。

段德沁　风味小吃，祖传正宗！品种多多，不容错过！

程　颢　老人家，近来生意可好？

段德沁　哟，大人呐，甚好，甚好！来，大人快坐，小人送你一碗油圪麻，不要钱！（递上）

程　颢　诶！小本生意，钱一定要给！张谦，李让，来，一起尝尝。

二衙役　谢大人。

段德沁　油圪麻太干，小人再给三位做碗玉米圪糁儿。

程　颢　好，好。老人家，问你件事。

段德沁　大人请问。

程　颢　你说那朱家之案，到底有无冤情？

段德沁　小人腹内草莽，连状子都需求人所写，哪懂什么大宋律条，哪知什么判轻判重。

程　颢　可那朱家口口声声其子受冤，似乎也有些怪异。你可否将那日情状，详详细细对我讲来。

段德沁　大人愿听，小人自然要讲。那日，朱家之子持斧乱舞，不让我等接近。

程　颢　讲。

段德沁　小人步步上前，要从他身边拉走小女。

程　颢　讲。

段德沁　朱家之子护着我女，步步后退。突然他脚下被石所绊，一个踉跄！

程　颢　一个踉跄！

段德沁　那斧头……

程　颢　那斧头……

段德沁　那斧头脱手而飞，直砍小人之手！小人这只手，险险被它齐齐砍下！

程　颢　慢！张谦，状子拿来！

张　谦　是，老爷。

【张谦掏出两张状子，程颢拿过一张。

程　颢　（读）“小人段德沁，状告朱家之子朱大庆用斧伤人，险断我手！”那张给我。

【张谦接过已读之状，递上另一张状子。

程　颢　（读）“民妇朱秦氏，辩护我子朱大庆用斧伤人，险断人手一案！”（倒吸凉气）啊呀呀呀！

段德沁　大人因何倒吸凉气？

程　颢　老人家，我再问你，可是朱家之子手中之斧脱手而飞，伤你之手？

段德沁　千真万确，决无虚构！

程　颢　（自言）可这原告之状，和被告的答辩之状……张谦，李让！

张、李　大人！

程　颢　前任县令可曾开堂审案，让涉案双方当堂对质？

张、李　（摇头）没有。

程　颢　如此说来，是只凭双方状子，盲定此案？

张、李　是呀，大人！

程　颢　为何不让涉案双方当堂对质？

张　谦　大人，没时间对质！

李　让　前任县令见案子太多，为消减积案，就精减办案程序，为的是省出时间多办点案子。

程　颢　嗯？愿闻其详。

张　谦　大人呀，咱晋城人好斗，成天发案太多，层出不穷。你所见堂上之案，只是十之一二，还另有十之八九……

程　颢　十之八九？

李　让　全靠前任县令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废寝忘食，任劳任怨地消减那些积案呀！

段德沁　他可真是个好官！可惜，好人不长命，积劳成疾，三个月，上任仅三个月，就累死在任上！

程　颢　啊？你们讲来我听。

李　让　老爷呀——（以下用“扑灯蛾”）

摸良心，说公道，前任县令真挺好。

张　谦　不贪财，不好色，正人君子品德高。

李　让　进县衙，睁眼瞧，案卷如山心不恼。

张　谦　不畏难，不牢骚，断起案来真勤劳。

李　让　不游玩，不嬉笑，一坐整天不动摇。

张　谦　案子多，时间少，晚上接着白天熬。

李　让　到后来，讲高效，用个办法很奇妙。

张　谦　那原告，那被告，不用到堂来报到。

李　让　原告状，被告状，两份状纸相参考。

张　谦　要学那，三国时，凤雏庞统用奇招。

李　让　不对质，效率高，日断百案案卷薄。

张　谦　眼看着，积案消，如山案卷迅速少。

李　让　可身体，太损耗，上任仨月吐血夭。

程　颢　原来如此，他乃据状盲断！张谦，李让！

张、李　大人！

程　颢　速叫朱秦氏与相干人等，都到县衙听令！

张、李　大人，你要干嘛？

程　颢　问案！升——堂！

【切光。

第六场

 

【县衙大堂。

【在“威武”声中，光启。

程　颢　朱秦氏，你口口声声儿子冤屈，本官今日就重审你子伤人一案，还你个清楚明白！

朱秦氏　谢大人重审！就怕大人不敢推翻前任之断！

程　颢　本官不管他人如何裁决，只据事实而断。他人所判若轻，本官或可依律判重；他人所判若重，本官亦或可依律判轻。原告段德沁，上前听问！

段德沁　请大人发问。

程　颢　你将当日情状，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段德沁　那日，朱家之子持斧乱舞，不让我等接近。小人步步上前，要从他身边拉走小女。朱家之子护着我女，步步后退。突然他脚下被石所绊，一个踉跄！

程　颢　那斧头……

段德沁　那斧头脱手而飞，直砍小人之手！小人这只手，险险被它齐齐砍下！

程　颢　段女玉莲，你父所讲可是实情？

段玉莲　全是事实，半字不假。

程　颢　朱秦氏，那日你也亲在现场，他二人所言可是真话？

朱秦氏　确是真话。

程　颢　好，叫你家账房先生上堂！

张　谦　朱家账房先生上堂！

【师爷风风火火上。

师　爷　莫读书，读书无用很受伤，

当师爷，仨月改行从了商。

经了商，又吃肉来又喝汤，

怕老爷，重让我把师爷当！

不当！不当！我绝对不当！参见大人！

程　颢　此乃你亲手所写两份状子，众目之下，当堂读来！

【二衙役各持展一份状子。

师　爷　（读其一）小人段德沁，状告朱家之子朱大庆用斧（“用”读成“甩”）伤人，险断我手！

程　颢　再读！

师　爷　（读其二）民妇朱秦氏，辩护我子朱大庆用斧（“用”读成“甩”）伤人，险断人手一案！

程　颢　你来看！

【二衙役将状子交于案上，又各拿一纸展示，分别写有“用斧”“甩斧”。

程　颢　（指“用斧”）这是什么？

师　爷　甩斧——啊、啊，甩斧！

程　颢　（指“甩斧”）那又是什么？

师　爷　用斧——啊、啊，用斧！

程　颢　再说一遍，（指“用斧”）这是什么？

师　爷　甩、甩、甩斧！

程　颢　（指“甩斧”）那是什么？

师　爷　用、用、用斧！

程　颢　嘿嘿！呵呵！哈哈！

师　爷　老爷，你、你因何发笑？

程　颢　我给你点赞！

师　爷　赞我？赞我什么？

程　颢　（唱）我赞你这师爷当得好！

师　爷　谢大人夸奖。小人在岗之时，确实任劳任怨，认认真真，十分辛劳。

程　颢　（唱）我赞你腹中饱读才华高！

师　爷　不敢当，不敢当！也就马马虎虎，混了三年私塾。

程　颢　（唱）我赞你用甩二字搞颠倒！

师　爷　啊？错了？

程　颢　（唱）我赞你误己误人大草包！

师　爷　这？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