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一出锁麟囊 几多真善美

艺术是相通的,绘画有时与音乐就相通.就像绘画中尤其是中国画中讲究的渲染白描手法,在古代诗歌中也讲这两种写作手法.我的意思是我在此谈及<锁麟囊>,似乎不应放在地方戏曲的一亩三分地上,但是中国戏曲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京剧不就是吸收了地方戏之长才自成一家,没有乾隆时的四大徽班进京怎会有京剧这一国粹的诞生,张爱珍老师的<柴夫人>不也是移植<大义夫人>么.因此在此谈谈<锁麟囊>似乎也可以.

我一直以来不断思考我们的戏曲为什么深受农村群众的欢迎,深受中老年观众抑或听众的膜拜.诚然,戏曲如文学一般,源于生活,服务生活.从人民中来,也只有到人民中去才能发展光大.这也只是最真是的一种说法,但是又是最无力的解释.教科书式的解释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有一天,当我看完张火丁表演的程派名剧<锁麟囊>后我似乎明白了.后来接连观看李海燕的版本,迟小秋的版本,还有李世济的,特别是那一年的春节观看的贺岁版的《锁麟囊》，一时间醍醐灌顶。一个斗大的“善”字浮现在脑海中。就像我们的传统梆子戏看多后，脑子中会浮现的“义”字一般。

中国朴素的百姓，无论是南海之滨的渔民，或是大西北如黄土般普通的老乡，他们的口中虽然讲不出维护道德秩序般的伦理礼教类的儒家语言，但是他们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外表下，有着朴实的对人对己的要求，那就是“向善”。是的，“善”就是他们从母体中带来的一生始终的追求，就是父辈们言行举止潜移默化的结晶，就是他们耳濡目染内化在血肉中灵魂深处的信仰。如虔诚的佛教徒皈依我佛一般，他们皈依于内心深处的善。善教导他们，善指引他们，善也支撑起他们的精神境界。因为有了这样的信仰，在艰苦的环境中他们才发出胜利的呐喊。许多戏曲中的“善”经营着他们的礼仪世界。他们从一出又一出的写善的戏曲中看懂人生百态。

返回来再说《锁麟囊》，富家小姐(这个词好有趣）薛湘灵在春秋厅，见人有难，锁麟囊相赠，仗义疏财，救人于水火。这是薛作为大家闺秀的“善”，形而上讲这是有产阶级的“向善”，就像今天的胡润富豪榜上的富豪千金疏财一般。佛教教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但是救人一命的几率，从数学的概率来讲还是很小的。（昨天的今日说法不是也讲救人的事情，但是结果是英雄流血又流泪（有时流泪比流血更辛酸）。但是一方有难，在自己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与人援手还是很有必要的，母亲精心挑选的“锁麟囊”寄予母亲深深祝福的囊儿，在薛湘灵看来不如赠与有难之人。世间万物，不是最贵的是最好的，而是自己最需要的是最好的，就像在沙漠中水远比黄金宝贵一般。薛湘灵的锁麟囊多于富贵人家的小姐来说，再多一个不多再少几个也不少，有你也行，无有也罢。但是对于赵守贞（你看这名字也好有趣）来讲就不一样，有了它可以过上“后现代”生活，不说锦衣玉食，但至少可以衣食无忧吧。果不然，赵守贞就是利用这笔“启动资金”发家致富，真正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后现代”生活。

造化弄人，若干年后对于薛湘灵来说，她的2012来了，登州当年的第一场洪水比以往来的更快更高更强，丝毫不亚于若干年后的98神州大水。薛湘灵，夫离子散，衣食无着。机缘巧合,她落魄到一富贵人家中应聘保姆,而这家的女主人就是赵守贞，真真叫无巧不成书。戏剧的最终用戏词来讲“善花结善果”，你看有善了吧。两人义结金兰，像中国所有的古典戏曲一样，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这也正应了中国那句话“善有善报”，戏剧在不知不觉完成对人民的教化。而这样的教化，人们是乐于接受的，不是填鸭式的教化，不是让你写这个那个读后感，心得体会。戏曲在带给人们视觉享受、听觉享受等一系列美的享受同时，将善深深烙在人们的灵魂深处。润物无声，春雨无痕。有时你不能不佩服剧作家的万种心思。他们的字斟句酌，名角声情并茂的表演，两者相得益彰，终结艺术硕果。

《锁麟囊》中“善”的教化，或者其他戏曲中诸如“忠义”的教化，通过吸取这一形式，对民众进行爱国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深受统治者尤其是主管意识形态的“官员”的赏识。你想既让老百姓满意，让他们不再“放下筷子骂娘”，又完成上峰的任务，弄不好还可以的一个“五个一”精神文明奖，这样的宣讲形式还有什么比戏曲来的快，来得及时。所以虽然去秦始皇之流实行什么焚书坑儒这样的（此处自己屏蔽一个字）事，对民众实行愚民政策，明朝的皇帝不是对方孝孺还进行了“诛十族”么，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戏剧中的“忠义”“向善”这一些却事关他们的封建统治秩序，尤其是伦理方面的秩序。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封建统治者利用此来维护封建社会稳如磐石，所以对戏曲他们还是支持的，从华夏大地如鸟巢般遍及乡村的古戏台就可见一斑。华夏大地的古建筑中庙宇占有很大一部分比例，当然统治者企图通过祖先神灵的庇护求得江山永固，另一方面，广建戏台，文艺搭台，德育唱戏，来求得民众对江山万年的支持。这一招还是管用的，善良朴实的民众虽说不出孔子老子，但是对“忠义”“向善”理解的却深刻地多，真正的是德育的践行者。这是他们的存在才有效地解释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将中华文化中的“忠义”之类的美德大写于黄河上下、长江两岸，镌刻在北国山村，南国海滨。

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喜欢《锁麟囊》也不需要理由。

生于斯长于斯的我们，耳畔梆子声阵阵，高亢激越的上党调响遏行云，故土用它特有的“玉液琼浆”慰藉着天南海北晋城人，无论是在“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的中秋，还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重阳，抑或是“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的除夕，上党名角用他们无改的乡音慰藉着游子饥饿的乡情。身处都市，灯红酒绿，闪烁霓虹下那一颗颗躁动的心灵，只有那原汁原味的“大戏”才安慰着他们，让他们静若处子，静得像今年的生肖一般。但是，辉煌的背后难掩一丝的遗憾，有么，像《锁麟囊》般，带给我的执著，我的热爱。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史称“大戏”的梆子，家居晋城的戏曲诸宫调创始人孔三传，面对他们，再看看如今的戏曲特别是地方戏曲在市场经济下的挣扎，我们想说什么，一声叹息而已。

 

张爱珍老师在知天命的后一年，筹划已久的演唱会姗姗来迟，我知道这是张老师从艺几十年的总结，是上党戏曲史上的里程碑，意义非凡，不亚于当年的遵义会议。但是我更期望将之看作21世纪上党戏曲的发轫之时，有道是“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耳机里张火丁不紧不慢在唱着《春秋亭》一折，硬盘里依然是不同版本的《锁麟囊》，但是我想用一出梆子戏来更替它，有么？

问问未来，有的，我要等多久，......一万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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