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转】大型现代戏曲剧本《外姓闺女》（亦名《大学生村官》）

时 间：当代
地 址：太行山南部某山村。
人 物：

田   莺：女，25岁，应聘大学生村官，金花峪村党支部副书记。
金大星：男，24岁，金花峪村团支部书记
金兴富：男，52岁，金花峪村党支部书记、主任，金大星之父
张红桃：女，51岁，金兴富之妻。
金老跩：男，56岁，金花峪村村民。
秦现成：女，50岁，金花峪村村民。
赵部长：男，40岁，县委组织部副部长。
程   鸿：男，27岁，市“鸿程”电器公司总经理，田莺男友。
田   凤：女，33岁，田莺之姐。
金也好：女，20岁，秦现成之女。
赵丽丽：女，26岁，田莺同学。

第 一 场 安 家
[金花峪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主任金兴富家客厅。
[早饭后。茶几上放着空饭碗。
[悠闲轻快的音乐声中，金兴富愉悦地起身踱步。
（幕后伴唱）
习习春风送温暖，
莺歌燕舞艳阳天。
时代新歌又一曲，
大学生下乡当村官。
大学生，当村官，
实现人生价值观。
大学生，当村官，
新农村建设鼓风帆。
金兴富 （唱）

大学生下来当村官，
新生事物进了深山。
昨晚开了个联席会，
村上的杂事叫她管。
肩上重担卸了一半，
心里轻松浑身舒坦。
这真是爬坡累得慌，
一根拐棍送到手边。
[金兴富高兴地踱着步哼唱《两只蝴蝶》。张红桃上。
张红桃：哟！老人唱的年轻人的歌。“亲爱的、亲爱的，”真敢傻趣！
金兴富：甚啊？我是老人？你瞧我……这脸光不几几、瓷圪崩崩的，这身子直不溜溜、硬圪板板的。在城里，我还学着跳舞哩。（拉张红桃）
长红桃：（甩手）不敢圪拽！我哪能和人家城里人比……[金兴富和张红桃拉扯间，田莺上。
田   莺：金书记，阿姨，你们……[金兴富与张红桃慌忙离开。
金兴富：（尴尬地）啊哈，是小田书记。我……（做作地歪着头）夜个黑来落枕啦，叫她给我圪捏圪捏。哎哟……往上点，往下点，就是这儿……住住住，就这吧。
张红桃：好啦？
金兴富：（前后左右扭扭脖子、摇摇头）好不好……就这吧。（向田莺）小田书记，来到生地方，睡着了没有？那派饭吃惯吃不惯？
田   莺：你为我准备得那么好，还能睡不着吗？饭也好，那个秦现成阿姨是做饭的好手。
金兴富：那就好。 唉！土地下户以后，大队办公室就用处不多啦。办公事就在我家里。你住到我家的隔间，也就是住在了办公室。好不好，反正就这条件。
田   莺：挺好的，金书记。 
张红桃：哎呀，小田书记你坐。他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别书记书记的叫他， 称呼他个老金就足够啦。
田  莺：（落坐于沙发）阿姨呀，金书记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老师。我应该这样称呼他。
张红桃：哎——你和他不一样啊——
（唱） 他是个土生土长庄稼汉，
你是那公家派的洋官员。
叫他老金他心踏实，
称他书记他心不安。
田  莺：阿姨——
（唱）金书记肩挑两副担，
千斤压力重如山。
我来给他当助手，
跟班实习做学员。
根子扎在金花峪，
安家落户做贡献。
尊师敬长是美德，
叫他书记理当然。
张红桃：哎哟喂——闺女你真不愧是大学生。这么点儿小事都能说得恁的有情有理有水平。闺女呀，你真的能把这山沟沟当成你的家，安心住下来？
田  莺：姨，这口头说了不算，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张红桃：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还行动哩！行动，行动——上级来人检查，你就在村上动，检查的人走了，你就往城里行。保管你年年考核当优秀，回回检查打高分。这会儿都是这呀！就不用在这山旮旯里活受罪，要晒黑你、累瘦你哩。
金兴富：瞧瞧瞧……尽打岔！关于对职务的称呼，我看这样吧——小田书记就叫我老金，我就叫小田书记小田。（向田莺）这样也便于你这个大学生村官和群众打成一片。
田   莺：好，我举双手赞成！哎？昨晚你说今日就回县城，你……就非回不行吗？
金兴富：得回啊。咱们村办的“食为天”公司离不得我，时间宝贵呀。
张红桃：哎，你们说工作吧，（从茶几上拿起饭碗）我去看大星那懒虫起来了没有。（下）
田  莺：金……老金呀，你不能多住几天吗? 你走了，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开展工作呀？
金兴富：昨夜晚我不是在会上都说了吗？各村民组长下去一传达，就都知道你啦。你就摸着石头过河吧。
田  莺：可是……我连石头在哪还不知道呀。
金兴富：哎，小田呀——
（唱）村上的事情杂又乱，
细管起来没个完。
你只需应酬撑门面，
大事实事我来办。
往来走串你随便，
想住几天住几天。
别把责任当大事，
一切有我来承担。
田  莺：那……你要非走不可，就安排个人领我在村上转转也行。
金兴富：哦，（点头）这……倒也是。[金大星刷着牙上。
金兴富：（看看手表，讥讽地责备）才八点多，倒起来啦？
金大星：昨夜开罢会就十一点啦，我又上了会儿网。所以……
金兴富：瞧抖擞得那样儿！回来一天都提着笔记本电脑，一有空就插到电话上耍！
金大星：不是耍。是学习，是……
金兴富：别打牙啦。哎，大星啊，这样吧——今天我自己开车回县，你留下住几天，陪小田熟悉一下村上的情况。你是团支部书记，参与一下全面工作，也是应该的嘛。
田  莺：（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这……太好啦！
金大星：（略显忸怩，却掩饰不住内心兴奋）这……行！
金兴富 大星啊——
（唱）小田来到新环境，
人也生来地也生。
你团支部书记有责任，
配合她工作应担承。
跑前跑后要主动，
更要为她遮雨挡风。
田  莺：（紧握金大星手） 同心同德，携手共进，合踏上那，新农村建设新征程！——切 光

 

                                                         第 二 场     课 题

[仲春。晨光初照。

[金花峪村街。

[悠扬的音乐声中，伴有鸟雀啁啾。

[田莺头搭毛巾，拿扫帚扫街。

（幕后伴唱）

新山新水新气象，

劲草挺身把头昂。

蔷薇偏喜傍山崖，

栉风沐雨好成长。

[田莺暂歇，从头上拿下毛巾擦汗。

田 莺 （唱） 大学毕业已三载，

待业代课在讲台。

报考村官志如愿，

离开县城下乡来。

深入实际扎下根，

贴近群众做表率。

新农村建设献青春，

决不辜负党安排。

[田莺继续扫街。

[金老跩，提一箩筐垃圾瘸着腿上。边走边丢垃圾，至街边倒下，磕打箩筐。

田 莺 哎，这位大伯，你……也不慢点。看掉的一拉一溜的。

金老跩 哟嗨？你瞧不着我这腿是怎的走哩？这圪渣沫货的东西跌在

地下又不嫌疼。碍你甚事啦？

田 莺 大伯，我说的是你把垃圾掉在了地上。

金老跩 是呀，我说的也是这圪渣沫货的东西呀。

田 莺 （不解）我……说的是……

金老跩 嘿嘿，你说的是洋话，我说的是土话。咱不好搭茬。（欲走）

田 莺 大伯，咱们要建设新农村，其中就有村容整洁——讲卫生这

一项呀。

金老跩 哎呀？这可是小麦地里开了荞麦花啦。你是……

田 莺 我叫田莺，是县委派来咱们村工作的。

金老跩 噢——倒是听人圪喃过，上头派来个副支书。你就是？

田 莺 对，我就是。

金老跩 嘿嘿！

（背唱） 听说派来个副书记，

原来是个小闺女。

瞧瞧她——

从上到下庄重雅气，

细皮嫩肉正是花季。

保准是——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东风一刮她就脸朝西。

这样的干部中何用？

我倒要探探她山高水低。

[秦现成上。隐于一侧窥视。

金老跩 哦，我说这个……甚的……副支书啊。

田 莺 大伯，你想说啥？

金老跩 你是领导，我向你请教个事儿。

田 莺 大伯，别客气 ，有话请直说。

金老跩 现在甚都兴改革哩，这立春、雨水、惊蛰、春风……二十四节

气改革了没有呀？

田 莺 （惊疑地略加思索）哎，大伯，你这是和我开玩笑呀。二十

四节气是咱们老祖先千百年来对自然规律的科学总结，是不

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哪能改革呀。

金老跩 （暗伸拇指，背白）吔？水还不浅哩。（向田莺）我再请教个

实际问题。

田 莺 大伯你说吧。

金老跩 这地里头粗糁不拉硌的，是用圪朵圪敲圪敲对呀，还是用耢

圪拖圪拖对？

田 莺 （不解，尴尬地无言以对）这……

金老跩 说不来？那我再问你，那山坡上……

[秦现成忿忿而上。

秦现成 老跩哥！你这是干甚哩！人家小田书记生长在城里，又念过大

学。你土不拉几的说些淡溜不且水的话，人家能懂得？

田 莺 （好奇地暗笑，背白）他们是在说些啥呀？

金老跩 哈哈哈……你说这话人家可懂！

秦现成 哈哈哈……还不是跟上你！（强止住笑 ，向田莺）小田闺女

呀，老跩他刚才是逗你耍哩。他就这老小孩脾性，年轻时候

当队长也是个这。别跟他一般见识。（为田莺拍打身上灰尘）

走，闺女，咱回家吃饭去。

田 莺 没事的，姨。

秦现成 （严肃地）老跩哥！小田闺女是副支书，就住在我家。兴富领着一帮人在外办公司，不常回来，往后村上的事儿就由小田闺女主持哩。

金老跩 如今是石鸡上南坡——咯咕咯（各顾各) ，有多少事主持？兴

富一个人就满行，又弄个副支书……

田 莺 大伯，如今建设新农村，村上的领导班子正需要加强。你这话可是有失偏颇呀。

金老跩 我不懂甚的偏坡（颇）正坡，反正金花峪不少个扫圪渣的！

嘁！上头派下的各种各样的工作组见得多啦，一开始都说得天

花乱坠，嘁！鲜气不上几天就拍拍屁股走啦。哼！（提了箩筐，

不屑地下。）

秦现成 （忿然指着金老跩背影）你……呸！闲圪嚼舌头的瘸老跩！

田 莺 （沉思）别怪他，姨。我看这位大伯说的很客观，很在理。

秦现成 他那话还在理？别听他胡圪嚼，咱回家吃饭去。

田 莺 你先回吧姨，我随后就到。

秦现成 那……行。你千万别多心啊，闺女。

田 莺 哎。

[秦现成下。田莺沉思着，下意识地打扫金老跩撒下的垃圾。

田 莺 （唱） 这番话就好比一张问卷，

道道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听不懂乡土话交流不畅，

看不惯旧习俗心生厌烦。

乡亲们当我是点水蜻蜓，

不相信我能够待得长远。

新环境新生活把我考验，

一个个问号沉甸甸。

面对现实不畏难，

谦虚沉着把家安。

决不辜负党的希望，

一定要闯过这道难关！

——切 光

第 三 场     情 怨


[金兴富的院子里。上午。春光明媚。

[一株老杏树花苞欲放。树下置一矮石桌，桌周围摆几个小

木凳。

[窗台上摆有几盆未开的花。

[欢快的音乐声中，张红桃从右屋门端一盆刚开的迎春花上。

张红桃 （与幕后伴唱同唱或交替唱）

迎春花开金灿灿，

它花未开自争先。

一串串，一点点，

小巧秀气好雅观。

[张红桃将花放于窗台，从一侧拿出小喷壶喷花。

[田莺拿一份文件，从左屋门上。

田 莺 （惊喜地）姨！迎春花开啦？

张红桃 （得意地）可不是！昨夜晚还是圪嘟子哩，今早起来一看，

这花瓣就奓开啦！

田 莺 （上前轻抚花枝）有句话叫“花开一时”，这是有科学道理的

呀。哎，姨你很喜欢养花吗？

张红桃 喜欢不喜欢，反正以前没养过。自打大星他爸当上支书，客人

来的多啦，为图个跟形势，就养了一些。

田 莺 对呀，姨，这就是文明进步。要是家家户户都养上花，而且是

院里、街上都养上，把村子打扮得和花园一样，那该多好！

张红桃 可说甚哩！我也零里八星的在县城住过，那景气倒是好。可

是，咱农村做不到啊。

田 莺 那为啥呢？

张红桃 这几天你也瞧着啦——

（唱） 一处处围墙破又烂，

一堆堆灰渣倒街边。

鸡屎猪粪到处见，

不小心就踢两鞋尖。

柴禾废物胡乱扔，

大风一刮飘满天。

千百年形成的老习惯，

想要改变难上难。

田 莺 是啊。在大学的时候，校领导曾组织我们做过农村调查，在

山区农村，这样的现象不少。不过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深入发展，

这种陋习是一定会改变的。昨天去乡里开会，就是布置这任务

的。（展示手中文件） 这是县上和乡里下的文件。

张红桃 甚任务呀？

田 莺 按照建设新农村的要求，整治村容村貌，改变不卫生的陋习。

张红桃 哎呀，这任务可不好完呀闺女。大星他爸不在，你可吹不动风

啊。

田 莺 昨天晚上我已经在电话上向金书记做了汇报。他说他要派大星

回来配合我开展工作的。

张红桃 噢，这倒也行。

[喜鹊喳喳声由远而近，忽落于树上鸣叫不停。继而汽车轰

响声传来，骤停。

张红桃 （惊喜）哎？是不是大星来了？

[幕后传来田凤呼叫田莺的声音：莺子——莺子——

[田莺、张红桃向外疑望。

[田凤在前，程鸿在后，二人上。

田 凤 莺子！莺子……

[田莺迎。张红桃不知所措。

田 莺 姐！你……怎么来啦？

张红桃 哎呀——原来是小田书记的姐姐呀！（瞟程鸿一眼）这是……

田 莺 这是我同学。

张红桃 噢——快进家，都快进家……

田 凤 就到这儿吧，说几句话就走。

田 莺 那也行。就到这儿享受一下好阳光吧。

[张红桃慌忙解下围裙拂打小木凳。

张红桃 好，好，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去。

[张红桃下。田凤颇有兴致地落坐。程鸿踱步，四处张望。

田 莺 姐，你从南方回来啦？

田 凤 （慈爱地）刚回来两天。

（唱） 在南方小住了月把光景，

心里头既高兴又不安宁。

高兴的是妹妹当了村官，

吃皇粮领工薪有了保证。

不安的是怕你受不了苦，

卷铺盖回县城当了逃兵。

因此上急火火赶来看你，

了解了实情心才安宁。

田 莺 （唱） 姐姐莫为我多操心，

妹妹绝不是盲目行。

在学校入党时庄严宣誓，

党号召我就要率先服从。

与群众同甘苦经受锻炼，

见世面开眼界增长才能。

程 鸿 （唱） 见世面长才能可中何用？

无非想吃财政争个名声。

（略带讥讽地） 有机会考上个小公务员，

灵活点还可以把官来升。

田 莺 （唱） 我当时考村官你就怨忿，

到如今你仍然没有想通。

将来当公务员有何不好？

田 凤 就是呀程鸿！ 如果能升了官咱都光荣！

程 鸿 （唱） 这都是古板的陈俗观念，

现如今谁还要这虚荣名声！

有钱能使鬼推磨，

舒适的日子享一生。

当个老板娘有啥不好？

生活时尚又轻松。

当村官道路没远近，

肯定是走进了无底洞！

田 莺 你……程鸿，你怎这样！（生气）

田 凤 程鸿，你别钻牛角尖。莺子选择的道路是对的。咱们都应

该理解她，支持她……

[张红桃拿玻璃茶壶、茶杯上。

张红桃 来来来，喝点儿水……

田 莺 （慌忙迎住）我来吧，姨。

[田莺接茶壶、茶杯放于石桌上。张红桃微笑下。田莺倒茶。

田 莺 姐，感谢你的理解。程鸿，我希望你也能想得通，理解我。

程 鸿 哼！我永远想不通！我想通的是你跟着我……

田 莺 （悻悻地起身）你把我当成了你的什么人？

程 鸿 （狠狠地坐下）我……投入一片爱心的人！

田 凤 （慌急顿足）你俩别吵啦！吵顶什么用！

[张红桃闻声，惊慌地上。

张红桃 哎呀！这是怎啦？怎啦……

田 凤 莺子你少耍点倔劲好不好！

田 莺 这样的爱心我领受不起！我还不是你程鸿的人呢！

程 鸿 亏你还不是我的人，不然我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田 莺 你……你凭什么？

[金大星喊着妈——妈——欢欢而上。

金大星 妈，这是……

[田莺、田凤、程鸿强做平静。

[张红桃迎住金大星，拉向一旁，暗示三人争吵。

张红桃 啊哈，这是小田的姐姐和同学。他们……

金大星 （机敏地）噢——都是自家人，怎不进家里坐呀？

田 莺 （气忿地）告诉你程鸿！你说服不了我，更压服不了我！

程 鸿 （讥讽地）哼！值得吗？

田 凤 （不耐烦地）莺子！

（唱） 人家是一片真情来看你，

你不该任着性子发脾气！

心里的疙瘩一时解不开，

你跟我回家去梳理梳理！

金大星 （迷惘地）甚？回去？村上事这么多，她是副书记，你怎能

随便叫她回去！

田 凤 （佯笑）小同志，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儿，你不用管。

金大星 这可不行！

（唱） 县委派她来当村官，

回不回哪能你说了算。

程 鸿 （唱） 什么狗屁小村官，

只有傻瓜才来干！

张红桃 （唱） 你骂村官是狗屁，

分明是把农民欺。

金大星 （唱） 你思想不好水平低，

再要胡吣我不依！

程 鸿 你才是胡吣！胡吣都没个臭味！

金大星 （怒向程鸿）建设新农村，整治村容、大搞卫生哩。你说

话可要干净点！

田 凤 （向程鸿）看来……啊……莺子在这里也挺好的。她说话一时冲动，你也别介意。咱们回吧。

程 鸿 哼！我倒要看看，她对这狗屁村官能迷恋多久！

金大星 （恼怒）你又骂人！这可是在我家院子里！

程 鸿 （面露迁怒之色）小兄弟你横个啥？我走南闯北，什么人什

么事儿没见过？你家这山旮旯小院有北京、上海……那个吗？

有香港、澳门……那个吗？

金大星 （大怒）你再糟践人，我，我……

程 鸿 （色厉内茬地挑衅）你要怎？你敢怎？

金大星 （失态）我……（拿起一个小板凳）我就……

程 鸿 （惊恐地）你……（也拿起一只小板凳）你……敢！

[张红桃慌忙抱住金大星。田凤急将程鸿挡在身后。

田 莺 程鸿！大星！（展臂挺立于双方之间）

——切 光

第 四 场    憬 悟


[仲春下旬的上午。

[金老跩的大门外。大门陈旧，过春节时的对联尚存。大门口

两边各有一块长而光的石头。

[悠扬欢悦的音乐声中，田莺穿一身很不合体的旧衣服，手

执喷雾器，做喷墙动作；金大星推一辆放着喷雾器箱的矮

小平板车随其身后，适当做摇动打气动作；二人侧身而上。

（幕后伴唱）

长空啁啾飞紫燕，

流云过后天更蓝。

咬定青山是山花，

栉风沐雨显刚健。

[田莺、金大星分别亮相。

田 莺 （唱） 乡里开会定方案，

村容整治要攻关。

清洁卫生打前站，

标本兼治换新颜。

金大星 （唱） 垃圾堆放定了点，

集中送到村外边。

猪鸡不再到处跑，

街边要建小花园。

田 莺 （唱） 不是你回村当主将，

我开展工作难上难。

村上呈现好局面，

真该感谢你这先锋官。

金大星 哎，田姐，说甚客气话哩！要说感谢呀，真是得感谢你哩。

田 莺 这话怎说呀？

金大星 （唱） 我爸事多心思乱，

只缘脚踩两只船。

城里的企业放不下，

村上的任务也要完。

黑夜回来打早返，

重了那头轻这边。

唉，就说这春季爱国卫生运动，每年都是在乡里检查前，

我爸回来叫人把眼面上打扫一下就妥了。可这一回哩，只

因为有了你，工作搞扎实啦，我爸也就不用张张结结的回

来搞应酬啦。

田 莺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大星。咱们的工作之所以能展开，

一是靠的你爸的威望，二是有你这个团支部书记冲锋在前。

金大星 哎，我爸安顿我给你当好助手，还要当好你的保护神。我当

然得冲锋在前啦！

田 莺 （兴奋地）大星啊，既是这样，你不如干脆就别再跟你爸出

去搞企业啦，就到村里和我摽着劲儿，把咱们的新农村建设

搞出个样子来，你愿意吗？

鑫大星 （激动地）我……我当然愿意！可是，我爸说叫我跟他好好

干几年，把“食为天”公司交给我当主管哩。（恳切地）田

姐，你要真想叫我回来，就跟我爸说说吧。

田 莺 那好啊，咱先把这一战打漂亮，我就更有说服他的理由啦！

金大星 这没问题！

田 莺 好，咱们动吧。

[轻快的音乐声中，田莺与金大星照金老跩家墙壁上做喷雾

动作。

田 莺 （唱） 银雾飞花一片片，

金大星 （唱） 白云飘絮缠绵绵。

田 莺 （唱） 激情满怀如潮涌，

金大星 （唱） 心中燃起火一团。

[田莺、金大星欢快地劳作中，金老跩从大门内走出。

金老跩 哎哎哎！住了——住了！

[田莺、金大星不解地停止劳作。

金老跩 （唱） 卟叽卟叽雾珠溅，

又喷气来又冒烟。

快住手，快离远，

别侵犯我的住宅权！

田 莺 大伯，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呀？

金老跩 这墙是我的呀。

金大星 老跩大爹，哪处院墙不是各人家的？这是县上和乡里布置的

任务，党支部、村委会搞的公益事情。一不用你掏钱买料，

二不用你费工出力。为甚叫停手？

金老跩 为甚？因为……（思索间看见大门两边石头）你们瞧，这两

圪塔石头叫怎哩？叫我和我的老伙计们坐哩。热天乘风凉，

冷天晒暖暖。人老了，腰硬了，就非靠这墙不行。再说我这

脊背好痒痒，痒起来就得圪蹭。你们弄白了，我还怎圪蹭？

金大星 大爹，你这理由站不住脚。你别拦拌，这墙是非白化不行！

金老跩 哎呀？小孩子你耍甚横哩！有本事你爽性把我这条腿也弄残！

金大星 你……

田 莺 大伯，你这可有点儿无理取闹啦。这样在全村影响不好啊。

金老跩 我不在乎那！扫扫圪渣，刷刷白墙，顶吃穿哩，顶钱花哩？

圪蹭白衣裳，谁给我洗哩！

田 莺 这样吧，大伯，你的衣裳靠白一回，我就给你洗一回。我保

证做到。

金老跩 嘁！你？还不是像工作组一样，喧呼上几天，刮刮屁股就走

啦？哄小孩儿哩！

金大星 不管你说甚，这墙是非白化不行！不然就……

田 莺 大星啊，你先去别处检查督促一下，我和大伯商量。

金大星 （会意）哼! （悻悻而下）

田 莺 大伯呀，我是金花峪的党支部副书记，不是工作组。大伯呀，

我看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发自内心，一定是有什么隐衷吧？

金老跩 （看看田莺，低头沉静片刻，动情地）唉！说实话，我是一

见这刷白墙，搞形式主义，就……寒心啊——

（唱） 三十年前搞样板，

山坡上修建小平原。

冰天雪地垒石堰，

起石找土造梯田。

寒风吹，雪花卷，

打在身上如刀剜。

一道道，垒起的石堰丈余高，

一条条，填起的梯田几尺宽。

还叫把石堰全刷白，

图的是显眼又美观。

我是领工的小队长，

爬高上架总在前。

有一回，

正在架上刷着那石灰汤，

忽觉得——

头也晕，手也颤，

心也跳，气也喘，

腿也抖，臂也酸，

地也转，天也旋，

睁着眼，团团黑云乱圪晃，

闭上眼，点点金星乱圪闪。

软不踏踏、晕圪糊糊往后一圪仰呀，

跌下来摔了个脸朝天。

田 莺 哎呀！天寒地冻的，一定受重伤了吧？

金老跩 （唱） 醒过来才知道躺在医院，

吊着腿输着水不能动弹。

左胯骨跌成了两三瓣，

接住了茬口留下后患。

轻活不得力，重活不能干，

走起路不由得屁颠屁颠。

田 莺 （忍俊不禁，即转哀怜）啊呀大伯，这可给你的生活

造成困难啦。

金老跩 唉！何止是困难啊！

（唱） 女人离弃走他乡，

光棍一条度终年。

从此后，

一见这白墙我就心生怨，

小支书吔，

请不要怪我胡语乱言。

田 莺 噢——原来是这样。难怪……

[秦现成内喊：小田闺女……

田 莺 （向内应）哎——

[秦现成拿扫帚兴冲冲上。

秦现成 （向田莺）闺女呀，我家院墙根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扫干

净啦，可以喷白啦。（发现金老跩院墙未白，问金老跩）哎？

老跩哥，你这院墙怎没喷白哩？

田 莺 （机灵地抢过话头）老跩大伯暂时不……

秦现成 咦？这不是日了怪啦？全村都搞白化哩，留下你这一道墙，

瞧着多邋遢。

金老跩 我……就喜欢邋遢！

秦现成 你喜欢邋遢？哟！这可是喜鹊说的乌鸦话——瞎喳喳！（拉

田莺）闺女你跟我到里边瞧瞧去。

[田莺随秦现成走进大门，金老跩匪夷所思，不知所措。

金老跩 哎？瞧这个现成！这，这……

[金老跩边自语，边随田莺、秦现成走别有景观的院内。

田 莺 （惊喜地）哎呀，大伯原来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呀。

（唱） 你的住处多幽雅，

窗台里外摆满花。

院里菜畦一方方，

小苗长得齐刷刷。

秦现成 （唱 ） 薄膜之下育秧苗，

各样种子已出芽。

田 莺 （唱） 棵棵果树花苞满，

秦现成 （唱） 有桃有李有山楂。

田 莺 （唱） 多姿多彩的小花园，

秦现成 （唱） 老跩哥你就是个艺术家！

田 莺 这小院里真是个天然氧吧呀！

金老跩 啊甚？羊……羊巴？羊巴是个甚啊！

田 莺 是氧吧。就是氧气充足，住着使人身心健康的地方。

秦现成 这是新名堂。我去县上看闺女的时候，就见那叫人喝酒处，

门面上写的是酒吧。叫人看书的地方，写的是书吧。叫人打电话那里，又叫话吧……

金老跩 （失笑，抢白）哈哈！那我的小饭棚就叫饭吧？我躺的炕就叫

睡吧？那……（低声向秦现成调侃）那叫人屙尿的地方，叫甚的吧呀？

秦现成 （语塞）我……不给你这抬杠的说啦！再说，就不知你要说出

甚恶糟话哩！

田 莺 （忍笑）老伯不仅说话幽默，更是个有头脑的大能人啊！你窗

台上那各种各样的小花，都是些什么品种呀？那么好看。

金老跩 嗨，都是从山坡野地弄的。我这个人啊——

（唱） 穿戴上不讲究邋里邋遢，

偏喜好摆务个草草花花。

种庄稼刨药材两眼四望，

看见了稀罕花就弄回家。

或挖根或捋籽把它种下，

春夏秋都能栽谁见谁夸。

这个要那个要随意来拿，

光棍汉也活得乐乐哈哈。

秦现成 就是。我家那几盆花就是在他这里端的。

田 莺 （若有所思）大伯呀，你这小院可是个钱篓子啊！

金老跩 哎，不瞒你说，花不卖钱，菜秧子倒是收一点儿误工费。

田 莺 （激动地）大伯，你每年能卖多少钱呀？

金老跩 能卖？能卖……

秦现成 （抢白）怎也能卖七八千！

金老跩 你说得倒怕！精打细圪赜，也不过三四千。

秦现成 拉倒吧！不说别的，光那几小畦西红柿、大青椒、黄瓜秧，

哪年掘出去不卖两三千！

金老跩 （得意地）倒怕！照你说的，我倒成大老板啦！

秦现成 倒怕？每年初夏出秧子的时候，咱村和三里五庄的人，谁不

是来买你的秧子？掘恁（用手比划）一小圪撮，就是十块。

金老跩 你就没见还有好多人白要哩？先不先你就没出过一回钱！

秦现成 哟！是你不要吧，是我不给？哪回不是你悄悄给我送过去的！ 金老跩 （倏忽脸红）你！嗨嗨！你……

田 莺 二老别争啦。（向金老跩）大伯这是典型的庭院经济呀。

金老跩 啊甚？庭……庭院……经……济？

田 莺 （唱） 大伯你真是好典范，

指导意义不一般。

这使我，心中亮起灯一盏，

就觉得，希望之光在眼前。

培植野花能挣钱，

就地生财求发展。

大伯呀，我拜你为师当学生，

金老跩 （愣怔）这……小支书呀，

（唱） 你这话可叫我摸不着边。

田 莺 （唱） 务请你用心做配合，

秦现成 （唱） 老跩哥你这可是爬了高杆。

金老跩 （激动地） 闺女你既然……（自打嘴巴）啊呀呀，

我怎也叫开闺女啦！这……

秦现成 （风趣地）我叫闺女 ，你也叫闺女，美死个你！

田 莺 （亲切地）叫我闺女就对呀。姨，大伯，我就是你们的闺女！

金老跩 （唱） 闺女你既然把我高看，

秦现成 （唱） 老跩哥，你可得长长脸冒冒（哩个儿）尖！

田 莺 （唱） 因地制宜开新路，

合 （唱） 创建美好新家园！

——切 光

第 五 场     异 遇

[装饰时尚的“鸿程”电器公司经理办公室。

[隐约的爵士音乐声中，程鸿仰坐于老板台后，频频地接听

电话。

（幕后伴唱）

融融阳春刮寒风，

风打泉流舞银星。

三月偏下桃花雪，

雪裹桃花花更红。

[程鸿表情复杂，略显厌烦。放下电话，起身踱步。

程 鸿 （唱） 田莺要求我周济，

一次次电话催得急。

说什么，要在山坡建大棚，

做什么，野花培育大课题。

她借两万不算啥，

就是白给也不足惜。

怕的是夜长杂梦多，

打了鸡蛋又飞了鸡。

[电话响。程鸿转向老板台后接电话。话毕，落座。忽然想

起什么，拉开抽屉，拿出田莺赠给的白丝手绢，展开。

程 鸿 （朗诵） 广阔天地多壮美，

百花引得矫莺飞。

待到秋日果丰时，

载歌载舞看我归。

（苦笑）嘿嘿，学农的大学生，诗也写的不错。田莺呀，你

当村官临行的时候，送的我这个，我能理解。可是，待到秋日

果丰时……唉！怕是连个瘦果也结不上，就人老珠黄啦。

（唱） 可叹田莺死心眼，

执意回县站讲坛。

我一遍一遍把她劝，

来市里掌柜坐大班。

风风光光挣资产，

气气派派把家安。

（气愤地） 不想她越走路越远，

当村官进了老深山。

（苦涩而讥诮地） 人各有志去难留，

且看她如何闯难关！

[程鸿再读丝绢上诗，自言自语品味。时髦的赵丽丽哼着流

行歌曲欢快地上。

赵丽丽 程总，我回来啦。

程 鸿 （慌忙将丝绢放入抽屉）啊，办啦？

赵丽丽 （挺立，一臂下意识地举起）你安排那三家单位所需的打字机、

复印机、刻录机什么的，全部谈妥，并签了合同。同时我还代

表咱们公司……

程 鸿 哈哈哈……（做篮球裁判暂停动作）停停停！

赵丽丽 （不解）怎啦，程总？

程 鸿 你当你还是导游小姐啊！

赵丽丽 （看己身姿，大笑）咯咯咯……当了几年导游，习惯啦，投到

你的门下，这姿态一时难改呀。哎，反正任务是完成啦。

程 鸿 好。你呀，以后不要程总程总的叫啦。老同学，不得劲儿。

赵丽丽 那怎行啊！走路不能差了方向，演戏不能少了过场。老同学

也是你手下人啊。

程 鸿 嘿嘿，你呀，真是……哎，快到门市上拿一万块现金去吧。

赵丽丽 行。（欲下即止）哎？程总，你可别嫌我多嘴呀。你不是说

资金往来必须使用支票吗？

程 鸿 唉，这回特殊。

赵丽丽 特殊？

程 鸿 都是老同学，说给你知道也没啥。田莺要借两万块现金用哩。

赵丽丽 哟！田莺口气不小呀。她借这么多钱怎哩！

程 鸿 说是要搞什么培育野生花卉大棚？

赵丽丽 哟！这你可得慎重考虑呀。万一……

程 鸿 我也有点二惑。要不，她说借两万，我只叫你拿一万呢？她刚

才又打了电话，说是一会儿就来拿。

赵丽丽 哎，既然二惑，那就……

程 鸿 唉！老同学嘛。

赵丽丽 关键是……另一半。说白了吧——未婚妻！

程 鸿 那倒没有确定。

赵丽丽 （暗喜）没有确定 ？那……嗨！我给你叨叨这干啥呢！我

拿钱去！（欲下）

程 鸿 等等！（起身，犹豫地思索）要不……

赵丽丽 （机灵地）要不……（走近程鸿，耳语）你看这样行不行？

程 鸿 （赞许地）行！那……（向赵丽丽耳语）你就支吾好这件事。

[程鸿同赵丽丽从老板台后走出。

赵丽丽 你放心，我保证完成好任务。

程 鸿 （点头）我相信。

[程鸿匆匆下。赵丽丽在老板台前转悠。

赵丽丽 （唱） 田莺啊，你真傻，

可别怪我把腿插。

我这里落座多潇洒，

[坐于老板台后转椅上转一圈。

单等给田莺耍呀耍耍滑。

[赵丽丽洋洋得意，佯看报纸。

[田莺上。金大星跟随其后。

田 莺 （唱） 程鸿慨然答应下，

急急赶来把钱拿。

兴致勃勃走进门，

（背唱） 桌后边坐的怎么是她？

[赵丽丽故作没看见。田莺疑窦顿生，一时无语。金大星不

知所措。

赵丽丽 谁呀？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啦！

金大星 老板，我们是找程鸿经理的。

赵丽丽 （掩面大笑）哈哈哈……

金大星 （懵懂））你，你……笑甚哩！

田 莺 （故作惊喜）鬼丽丽！你怎么在这儿啊！

赵丽丽 （热情地起身）没有料到吧？老同学，快坐，快坐。（指金大

星）这是……

田 莺 （落坐间）是我的同事——金花峪村团支部书记金大星。

赵丽丽 哎哟！我还当是……嘻嘻，那啥哩。小伙子可是帅呆啦，酷

毙啦！

田 莺 你呀，多会儿也没个正经。（向大星）过来，坐。

[金大星挨田莺落座。赵丽丽热情地从热水机处泡茶。

田 莺 哎？老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赵丽丽 我呀，学旅游的专科毕业，也有当导游的兴趣。可受苦受累

责任重大不说，天天风吹日晒的，把美好的青春都消磨掉啦。

所以就跟程鸿说了说，来这儿当了坐二班的。也算是……

田 莺 噢——是这样。我祝贺你。那……程鸿呢？

赵丽丽 他……才走。说是出个短差去啦。

田 莺 （着急）哎？他今天早上还答应让我来，怎么就……他什么

时候回来？

赵丽丽 生意上的事，没个准儿。说今天来，或许后天也来不了。说

后天来，也许今天就回来了。

田 莺 （焦躁，起身）那……我有紧事要见他呀，这怎么办，这……

（掏出手机点号）唉！无法接通。这是怎么啦！

赵丽丽 （诡秘地）呀，可能是怕有人打扰，关机啦。要不就是进了

盲区啦。

田 莺 那……既然你是二把手，他走的时候，就没给你说我要来？

赵丽丽 没……没有呀。老同学，看你这么焦急，是有什么特殊事？

田 莺 唉，丽丽呀，我决定建个培育野花大棚，当下急需用钱。我

已经和他说好了……

赵丽丽 （抢话）噢，这个倒是听说来。说是要资助你两万元……

田 莺 不是资助，是借用。

赵丽丽 嗨！田莺啊，

（唱） 你这本是为公干，

何必自把风险担？

应该往上送请示，

到乡里县上去要钱。

大学生村官创新业，

政府会给你解困难。

依我看，向个人借钱路不对，

如果你，办不成事情怎么还？

田 莺 （唱） 老同学好心把我劝，

话语坦荡是忠言。

丽丽呀，借钱只是为应急，

这笔钱，无论如何我要还。

丽丽呀，你说的那些程序我是要走的。就是贷款也要干。

只是农时节令不等人，一时不便，才向他借。我说过一定

上会还他的。难道他会怕我骗了他？

赵丽丽 嗨！老同学呀，他手边一般不存现金。他是不是……上哪给

你找去啦？

田 莺 不要说啦，丽丽，你准确的告诉我，程鸿他今天能不能回来？

赵丽丽 这个……我真说不来。

田 莺 （生气地）那好。他程鸿这明是躲起来耍弄我！（向金大星）

咱们走！

金大星 走！回县里想办法去，在县里好赖我也有点脸面。田姐，走！

[田莺、金大星出门，赵丽丽虚拦。

赵丽丽 哎哎哎，事没办了，咱总能坐坐呀。（看手表）都快十一点

啦，今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田 莺 （苦笑）谢谢老同学。再一回吧。

[田莺同金大星出门，赵丽丽追出。

赵丽丽 （向田莺）哎，老同学，我可是在程鸿手下打工哩，可不是

做（伸起三根指头，踢踢脚）这个的。嘻嘻……

——切 光

                                             第 六 场    误 斥

[远山泛绿。音乐悠扬。

[金老跩的大门外，墙壁粉刷一新，写有“村容整洁”四个

大字。院墙之上露出几枝开放的桃、杏花。鸟雀啁啾，春

意盎然。

[金兴富内唱：可恼狗儿好大胆——悻悻而上。

金兴富 （唱） 可恼狗儿好大胆，

竟敢把老子来欺瞒。

气冲冲我把小子唤，

（向大门内喊）大星——大星——你给我出来！

[金大星从大门内走出。

金大星 爸，你叫我……

金兴富 （怒指金大星）你！你……（欲打金大星，金大星躲）

（接唱） 你竟敢背着我胡做乱干！

[金兴富脱下鞋绕圈追打金大星。

金大星 （边躲边问）爸，你这是怎啦！

[张红桃内喊：他爸——他爸……急上。

张红桃 你这是做甚哩！（抱住金兴富后腰）啊？你这是做甚哩！

金兴富 你不要管!（带着张红桃撵大星）

张红桃 我就要管！（蹾地抱住金兴富一条腿）

金兴富 你放开！（欲动不能）你……

[田莺、金老跩、秦现成闻声从大门内走出。

田 莺 老金！金书记！（急上前拉住金兴富）这是怎么啦？

金老跩 （手拿痒痒挠指着金兴富）兴富！你这是干甚哩！

秦现成 就是呀，孩子这样大啦，有甚不能好好说？

金兴富 （怒指金大星）

（唱） 这狗儿做事情叫人担险，

背着我又赊货又借现钱。

水顺那渠道流有边有堰，

你必须给老子说清根源！

这小子！背着我，以“食为天”公司的名义，在生产资料公司

赊了一万多块钱的货，又借了五千块现金。连个屁也没给我放。

不是人家去送单子，还不知道要蒙我多时哩！

田 莺 噢——原来是为这事呀。这事责任全在我呀！

[田莺与金老跩拉金兴富坐于石头上。

田 莺 （唱） 金书记消消气莫把他怨，

你听我细给你说明根源。

（指金老跩院内） 自打我参观了这家小院，

有一种新希望照亮心间。

做考察查资料实地验看，

金花峪有一种特殊条件。

这上下百多里山岭河涧，

唯有咱漫山坡百花纷繁。

大峡谷旅游区离此不远，

搞美化和香化花苗当先。

从城市到乡村普建公园，

山野花占优势处处爱见。

靠花山吃花山养山吃山，

占市场创收入前景可观。

金大星 （唱） 田莺姐想搞这育花试验，

屡向你做商量屡受阻拦。

她决意走一走这步大棋，

失败了全由她把责任来担。

田 莺 （唱） 我同学原答应借钱支援，

不料想临变卦失了诺言。

天时节令卡得严，

一误就得等一年。

大星为我解忧难，

因此上才闯下这祸端。

金兴富 这……可是……都干了些甚，我总得知道个行行道道呀！

田 莺 （唱） 赊了塑膜三大卷，

骨架构件也配全。

请人指导要开工资，

又借了现金五千元。

一旦大棚修建起，

我就四处去求援。

金书记呀，成败得失没把握，

我保证，这笔资金肯定还！

金兴富 （怒气稍消，摇头）唉，瞧小田你说了多远。

张红桃 瞧瞧瞧！孩子也是办公事哩，你不问青红皂白，一进门就

火冒三丈的要吃人哩！

金大星 爸，你不是常对我说要大胆点，主动点，将来把“食为天”

公司交给我管……

金兴富 啊屁！将来……是现在吗？怎！抢班夺权哩？

金老跩 （用痒痒挠指点着金兴富）嘿嘿！老弟呀——

（唱） 孩子瞒着你把事办，

都是受你的身教言伟传。 你支书主任一肩担， 操心费力流血汗。

村里外头两厢忙，

办下了好事一件件。

老弟你功德有多大，

乡亲们，心中自有秤一杆。

金兴富 嗨！老哥哎——

（唱） 乡亲们信任我把我选上，

我就得把实事办上几桩。

这全亏党的政策好，

关注三农促富强。

扶持投入力度大，

年年都有新名堂。

要感谢就该感谢党，

是党叫咱把福享。

田 莺 （唱） 新农村建设向前发展，

今后的日子更甜更香。

咱农民要提高生活质量，

消除那城乡差别福泽久长。

秦现成 （向金兴富）小田闺女和大星办的这事，还能给我们这些不

中用的闲散劳力找个好出路哩！

（唱） 自打农村改革开放，

庄稼人光景活圪朗朗。

身强力壮的去打工，

精明伶俐的忙经商，

可就是，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想挣个活钱没大指望。

多亏小田闺女有见识，

拉我们试验把野花养。

挣钱赔钱且不说，

先不先活得精神旺。

金老跩 兴富老弟呀，小田闺女组织的这事，我可当着技术员哩。我

虽不敢说有十分把握，可敢说大有希望。等弄成了，我首先

就成了中不溜儿的有钱人。大星背着你蹬下的饥荒，我管还！

张红桃 哟——那可就不是金老跩啦。

金老跩 那能成了甚？

张红桃 那就成了金老板啦！

[众大笑。

众 （唱） 春风拂面送清爽，

金兴富 （向田莺） 你给我上了课一堂。

张红桃 （唱） 误解消除化飞烟，

金大星 （唱） 受了斥责得荣光。

田 莺 （唱） 面对此情心激荡，

靠乡亲拓新路点亮曙光！

齐 （唱） 齐心协力把业创，

新农村建设写华章！

——切 光

第 七 场    花 韵


[初夏。音乐悠扬。

[山岭逶迤。蓝天白云。山坡上野花缤纷。鸟鸣声声。几大

蓬荆棘茂盛浓密。几块大小不等的山石错落天成。

（幕后伴唱）

金花峪，长百花，

百花芳菲遍山凹。

莺歌凌空声声唱，

唱笑深山百姓家。

[滑稽的音乐声中，金老跩右手托着一小团长幼苗的土，左手

拈着一株幼苗，踏着节奏上。

金老跩 哈哈哈……

（唱） 种籽出芽把根扎，

努出小叶两圪叉。

（将幼苗对比） 瞧这样儿没大差，

认不准当我问问她。

（向内）哎——现成哎，你过来一时呀。

[秦现成内应一声，刮打着衣服，高兴地上。金也好提镢头

随之。

秦现成 怎哩？领导又有甚指示呀？

金老跩 这两样小苗我一时分不清，你瞧瞧……

金也好 （抢前观看）这……两种一样啊。

金老跩 （扭身）哎？也好，你多会儿回来来？

秦现成 这闺女就离不得个妈。人家兴富把她带去在公司看仓库，隔不了十天就要跑回来一遭。这刚来到家不见我，就找到山上来了。

金老跩 哎，这就是福气。怎就没个人来找我哩！

金也好 （又看金老跩手中花）我瞧这小苗一样呀。

金老跩 （指着手中幼苗）你……和它们一样，一个人芽圪嘟子，能认得个甚？快帮你妈整会儿移苗地去吧。

[金也好做个鬼脸，下。

金老跩 （低声自言自语）恁大的闺女啦，也没个眼色。是叫你妈来吧，是叫你来？

秦现成 （走近金老跩）你嘴哩和噙着糖蛋儿一样，卟喃的是甚呀？

金老跩 就是个糖蛋儿，还发麻哩，（做咽下样）嘿，我是叫你瞧瞧

这苗子，哪是连翘，哪是蔷薇。

秦现成 （伸手拨弄幼苗）你这不是癔症问傻子哩？你认不清，我能

认清？

金老跩 （羞涩而激动地）嘿嘿，嘿嘿…… 我……（欲向秦现成调情，却慌忙转移话题）是说这个这个……

（唱） 小田闺女真不错，

大事交给我负责。

我好比工程师领班指导，

你就像当助手具体干活。

我叫你干甚你就干甚，

瞧着点眼色好好配合。

春现成 哟哟哟——美得你吧！

金老跩 嘿嘿，该美就得美。（低声）也不知为甚，以前总想着瞎胡

活两天算啦。可这些天，这心啊，怱沙——就圪奓开了呀！

你说这……

[传来田莺《乡间的小路》的歌声。金老跩、秦现成各拿一

株幼苗疾速分离。田莺手握一大束山花，哼着歌上。

田 莺 哎，老跩大伯，现成姨，你们这是……

金老跩 这个……苗子……

秦现成 （抢白）研究研究它……

金老跩 就是就是！闺女呀，你到山上去来？（向秦现成）哎，你就

按我说的那样，快整移苗地去吧，反正也好也来啦，叫她帮

你做点儿活。

秦现成 哎。（偷笑，乖觉地下）

金老跩 嘿嘿，闺女啊，小苗马上就要往大棚外移栽啦，这整地得抓

紧。这时候移出的苗子，到秋后就木质化啦。明年一开春，起

出去就是钱。

田 莺 大伯你真是个土专家！我这个学生找对老师了吧？

金老跩 嘿嘿，你又请技术员，又给我找来恁多种花木的资料，你才是

我的老师哩。

田 莺 大伯你就别谦虚啦。你现在就又得给我当老师哩。（指手中花）

这山坡地岸的花一样接一样的开，你看这都是什么名堂呀。

金老跩 （自豪地）来来来，叫我告诉你。（从田莺手中一枝一枝拿

着花）

（唱） 这白圪生生的是野糖梨（的儿）花，

这粉圪嫩嫩的是毛樱桃（的儿）花。

这金圪灿灿的是羊角（呀的儿）花，

这红圪丢丢的是醋溜（呀的儿）花。

这浅黄浅黄的是蔷薇（哩个儿）花，

这深紫深紫的是耧斗（哩个儿）花。

[金也好从荆棘后探头探脑，看金老跩数说花名。

田 莺 （兴奋地）大伯呀，你知道的真多呀。

金老跩 （已将手中花名说完，但兴犹未尽，指点着远处，卖弄地继

续介绍）

（唱） 那先前开罢的是山桃花，

那刚刚凋落的是连翘花。

那半盛半衰的是郁李花，

闺女吔—— 满山坡都是数不完的花。

随开花随结籽落地发芽，

春夏秋都能长一茬接一茬。

田 莺 是呀，有的已经开啦，有的正要开。

金老跩 哎呀！从开春到下霜，各种各样的花就开不断啊！你听我给

你粗略的圪说圪说（指点着前后左右）：

（唱） 一喜花，二丑花；

三秀花，四叶花；

五加花，六爪花；

七里香花，八角莲花；

九牛子花，十样锦花；

沙参、地榆、黄芩花；

马蔺、石竹、旋复花。

五颜六色如彩画，

香气醉人忘归家。

[金也好忽从荆棘后激奋地雀跃而出，速从金老跩手中夺过

花束。

金老跩 （惊）瞧这闺女！老雕抓鸡来的！还要扑倒我哩！

金也好 嘻嘻，老跩大爹可真行呀。咱年年见这山上花开不断，也没

觉出有甚稀罕。可听大爹这一说，那就美得不得了啦！

田 莺 那当然 。这就是咱金花峪的独特优势。

金也好 大爹呀，你怎知道恁多花的名堂哩？

金老跩 唉！改革开放以前光景难过的时候，我刨过药材。这密密匝

匝的花里头， 哪些是药材 ，哪些能观赏，哪些是宿根儿生，

哪些是跌籽儿长，我很是用了一番心思哩。

金也好 （点头）那……为啥别的地方就不见这么多的花呢？

田 莺 这一定是特殊的小气候形成的。

金老跩 这个呀，老祖上传说，这里有个金秀才赶考遇花仙的故事。要

不，咱村的人怎就一窝子全姓金，没一户外姓人哩？要是文人

听了，准能编一本好戏。等哪会儿闲了，我给你们说道说道。

[秦现成欢快地上。

秦现成 嘁嘁嘁！你老跩哥除了会说个撩诮话，还有甚正经说道？

金老跩 呀？我说金家峪一圪窝全姓金，没一户外姓，不是正经话？

秦现成 这倒是。

金老跩 唉！只可惜（指田莺）咱小田闺女不姓金。

秦现成 哎——外姓闺女不是一样亲？

金老跩 不差！这外姓闺女更孝顺！

金也好 大爹呀，这么说，我这本姓闺女就……

金老跩 （抢白）一样，一样！哎，不！不一样！一样——

众 哈哈哈……

金也好 大爹你颠来倒去的是怎说话哩！

金老跩 （唱） 你姓金，她姓田，

党派来咱村当村官。

秦现成 （唱） 当村官没有那官的模样，

和村人相处得亲密无间。

金也好 （唱） 田姐你从城里进了深山，

不愧为大学生共产党员。

金花峪有了你这好闺女，

好光景一定会把福气添。

（幕后与金老跩、秦现成同唱）

金花峪有了咱这好闺女，

好光景一定会把福气添。

——切 光

                                     第 八 场      抢 险

[天地一片漆黑。电光频闪。 暴雷轰鸣。急风骤雨之声惊天

动地。隐约传出金大星、金老跩等人紧张的呼喊声。电光闪

烁中，风吹树摇，杂物翻飞……时现田莺、金大星、金老跩、

秦现成和一些村民，身披雨具，拿着各种工具、物资，匆匆

往来……一片抢险、救灾景况。此状持续至云开月出，又月

光渐退。

第 九 场    缘 迁

[早晨。碧空如洗。悠扬的音乐声中，鸟雀啁啾，黄莺遥鸣…

[早饭后。金兴富的院里。

[田莺头发未梳，左眼角贴一块纱布，身披张红桃一件上衣，

手拿报纸，疲惫地从左侧屋门走出。

田 莺 （唱） 盛夏初进大雨到，

昨夜风雨如惊涛。

幸亏大伙抢救快，

大棚才被支撑牢。

可惜条田受冲淤，

还得修复补栽苗。

本要上山去劳作，

怎奈行动如云飘。

唉！别人被大雨淋了没事，自己为啥就垮了呢？唉！和农民

的距离太远了啊。

（摇头，喟叹，返回屋内。）

[田凤以寻觅的目光上下左右探望着上。

田 凤 （唱） 下了班车顺坡走，

三拐两弯进了沟。

上次来到处见脏乱破旧，

这回来满眼是整洁清幽。

各样花开扑鼻香，

鸟鸣蜂舞闹枝头。

莫非是我走错路？

只好用心来寻究。

哎？村口的大白墙上分明写着金花峪三个大红字呀，怎么……

哎，看我癔怔了不是！顺着高音喇叭的线路，还愁找不着支书

家？找到支书家，不就找着我妹妹啦？（以舞姿踏着某种舞乐

节奏适当走场后，至金兴富家大门口停步。）咦？到啦。肯定

就是这儿。（向大门内）哎——这是支书家吗？这是……

[田莺闻声，至窗口，略显惊疑。

田 凤 喂！这是支书家吗？

[田莺激动地从内走到屋门口，向大门口谛视。见确是田凤，

慌忙拉下一绺头发将左眼角纱布遮住。

田 凤 喂，这是……

田 莺 姐——（出屋门）

田 凤 莺子——（入大门）

[姐妹牵手。对望。拥抱。

田 莺 姐，你怎么来啦？

田 凤 还不是忧记着你？

田 莺 姐你怎么来的？

田 凤 坐班车。

田 莺 怎不开上你的车呢？

田 凤 我这把式，在市区和大路上还勉强，来这里的路弯多坡多，

路边还有深沟悬崖，我坐车都提心吊胆，哪敢开车呀！

田 莺 倒也是。进家歇歇吧，姐。

田 凤 外边舒服，就这儿吧

田 莺 那……也好。

[田凤坐于石桌边小凳上。田莺回屋内端一杯水复出。田凤

接水杯。

田 凤 （盯看田莺）哎？莺子呀，我看你面色不对呀。

田 莺 我……有点感冒啦。

田 凤 哎？眼角那儿怎捂着纱布？你……受啥伤啦？是不是哪个

野百姓打你啦？

田 莺 姐！瞧你说的啥嘛！乡亲们待我可好啦。

田 凤 那这是……

田 莺 （掩饰，支吾）姐，这是我……夜晚上厕所，不小心在墙角

擦了一块皮。

田 凤 啊！一小块皮？这么大一块胶布，你哄谁呀！再往后一点磕

住太阳穴，就要了你的命啦！

田 莺 瞧姐你又大惊小怪了不是。就是有点儿发冷，别的又没怎的。

田 凤 莺子啊，我还是来给你说考公务员的事。我知道电话上一时

和你说不成个长短，就干脆跑来啦。

田 莺 我不是告诉你我暂时不考嘛。

田 凤 傻妹子，机会难得呀！

（唱） 市政府招考公务员，

千万里挑一条件严。

你大学毕业三年多，

当教师代课算实践。

既是党员又当村官，

论条件你最占优先。

组织部里我找了人，

把你的名字列在前。

我来就是和你当面讲，

无论如何要做决断。

田 莺 姐，我下来不是镀金的，别说没办成一件事，就是办成了还要发展哩。这公务员我暂时不考。

田 凤 别打这官腔！下来的有几个不是为了镀金？这么好的条件和机遇，不能叫白搭了！

田 莺 姐，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我有我的理想呀。

田 凤 你怎越来越成犟巴头了呢！

田 莺 姐，该听你的，我一定听。可是……

田 凤 你哪一样听我的啦？考大学，你没按我说的志愿报。毕业后，你不按我的意见办。这考村官，你更不听我劝告。这些我都顺着你，支持了你。可是……你……你哪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呀！咱爸走得早，咱妈带着咱俩不好活，我只好，只好……唉！为了把你拉扯大，为了咱姐妹俩活出个人样儿，我，我……

田 莺 （激动地）姐！（抽泣）你别说啦，别说啦……

（唱） 妈走时你十四我才六岁，

一只手拉一个双眼垂泪。

气悠悠喘息息千叮万嘱，

妈叫我给姐姐双膝下跪。

妈妈说，

你妹妹年纪小尚难自理，

能不能成人全在你所为。

田 凤 （唱） 嘱咐我把你当女儿照管，

田 莺 （唱） 嘱咐我把你当娘亲追随。

田 凤 （唱） 衣不在破和旧能挡寒就好，

田 莺 （唱） 粗淡饭能充饥莫求味美。

想办法叫妹妹多识俩字，

别成了睁眼瞎受人挤对。

田 莺 （唱） 妈走后你辍学挑起重担，

家里事家外事把心操碎。

三伏天你怕我中了暑热，

三九天姐姐你抱着我睡。

攒下干的尽我吃，

姐喝菜汤填肠胃。

过年为我添新衣，

雨天路滑把我背。

教会我梳头扎小辫，

教给我洗衣把扣子缀。

我发高烧姐心急，

喂药喂水昼夜陪。

为了我一级一级把书念，

进饭店打杂工受苦受累。

为了我上大学筹措学费，

跑上下求左右你身心憔悴。

姐姐呀——

你名为姐姐实是妈，

养育之恩铭记心肺。

乌鸦尚知报母恩，

妹妹我不听姐姐还听谁？

田 凤 那你就得听我的，不然你的两只脚可就都踩空了啊！

田 莺 （疑惑地）什么？两只脚？

田 凤 傻子啊！一个事业，一个爱情，总得有一样踏实呀。

田 莺 怎么了？姐！

田 凤 你不知道程鸿是坚决反对你当村官的吗？因为你不听他，不

从他，他……

田 莺 （稍惊）程鸿……他怎么啦？

田 凤 这次我本是叫他和我一起来看你的。可是他态度很冷淡，还

让我给你捎来四个字。

田 莺 四个字！哪四个字？

田 凤 从、速、抉、择！

田 莺 从、速、抉、择？（惊疑）我的抉择早已形成了决定，不知抉择从何说起！

田 凤 这你还不明白？他……另有人啦！

田 莺 （愕然，痛苦，强自镇静）是这样！好吧，姐，麻烦你也给他

捎去我的四个字——随、缘、而、择！

田 凤 唉，莺子啊！

（唱） 你二人关系早确定 ，

本不该发生意外情。

女的就该从男的愿，

这后果全是你造成。

田 莺 姐呀，

（唱） 从高中到大学互帮互敬，

既单纯又幼稚不知混清。

公园里谈理想好高骛远，

月光下表恩爱情深意浓。

毕业后求工作洞开眼界，

他重钱我重业志向不同。

原希望互帮补相辅相成，

定可成知识型美好家庭。

因此上我才把终身许他，

写下了四句诗表达心声。

（气恼） 谁知他心胸窄目光短浅，

图安逸贪享乐丢了忠诚。（禁不住抽泣）

田 凤 （唱） 莺子你且不要太伤情，

这温度还没有降到零。

程鸿是让你做抉择，

并不是把你一脚蹬。

只要你考上公务员，

他巴结咱咱还要看看行（hang）情。

莺子，别哭啦。跟我回去，把这事谐调一下，也许……

田 莺 我不去，姐。难怪前些日子我去找他，他故意躲着不肯见

我。他已经另有了人，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啦。

田 凤 可是，考公务员你总得到我那儿背背资料，好好准备准备呀！田 莺 我不是说啦，姐，这公务员我暂时不考。

田 凤 （焦躁地）不行！莺子，这回你必须听我的！你不能这么没心

没肺！你跟我走！……

[金大星扛着铁锨上。

金大星 （猛然拉住田凤）你是谁？要做甚？（顿然看清，尴尬地）

哦，是田姐的姐姐呀。

田 凤 哼！（悻然甩掉金大星的手）你当是贼人？

金大星 （讥讽地背白）哼！不像个贼人，倒像个泼妇！

田 凤 啊？你这后生怎么骂人！什么玩意儿！

金大星 你是甚玩意儿！

田 莺 大星！我姐是来看我的，你怎这样！你不在山上修移苗地，

回来做什么？

金大星 我妈她们都在修地岸。大棚有一根支架不牢稳，我回来找点儿

铁丝……

田 凤 （怒视金大星一眼，似是自言自语）鲁鲁莽莽，没有教养的

山村野夫！

金大星 你可有教养！上回来是恁的厉害，这回来又是这样厉害，你

再厉害，我就……

田 凤 你就怎？

金大星 （拿铁锨在地上墩着）我……一老锨把你攉出去！

田 凤 （气恼地）野百姓！（向田莺）莺子啊，亲情，友情，爱情，

你全丢啦！既然你哪一样也不听我说，那你就和这些野百姓

在一块活吧！（顿足欲下）

田 莺 （急拉住田凤）姐，你别着急走啊！

田 凤 这鬼地方我还敢再待呀！（甩脱田莺，急下）

金大星 （向田凤）谁可待留你!

[田凤复上，挺臂拿着白丝手绢。

田 凤 莺子，这是你送给程鸿的东西。他叫我捎来还给你。我原本想

挽回一下。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就只好给你啦！（将手绢扔

向田莺，急下）

[田莺哀怨犹豫间，金大星抢先拣起丝绢。

金大星 他不要啦？我要！

田 莺 大星！你……啊！亲情，友情，爱情……（猛然转身跑进屋

内，随即屋里传出痛苦而揪心的恸哭、抽泣声）

[幕后唱： 啊——啊——

山花初绽寒风逼，

寒风吹过冷雨袭。

你是留呀还是去，

风摧雨鞭考验你。

[其间，金大星展看白丝手绢，不置可否地向屋里怔怔望着，

颤声低沉地喊叫：田姐！田姐……

——切 光

第 十 场    初 捷


[孟秋下旬的上午。山岭逶迤。梯田层层。野花缤纷。

[金兴富的院子里。

[欢快的音乐声中，伴有黄莺、喜鹊与蟋蟀的鸣叫声。

[张红桃、秦现成擦洗暖壶、茶杯。

（幕后伴唱）

喜鹊欢叫声声亮，

祝贺新鲜事一桩。

金花峪，山花旺，

山花开出大名堂。

张红桃 （唱） 咱小田闺女心胸宽广，

秦现成 （唱） 有知识有理想更有有眼光。

张红桃 （唱） 大学生当村官扎根实干，

秦现成 （唱） 把党的好传统光大发扬。

张红桃 （唱） 金花峪增添了新的希望，

秦现成 （唱） 怎不叫咱心头喜圪洋洋。

[穿戴时尚的金也好上。

[金也好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歌曲上。

金也好 妈，婶儿，我有个紧事儿，你俩得帮个忙哩。

张红桃 甚的事？说吧闺女。

金也好 小田支书说，为了活跃开会的气氛，叫我表演个节目哩。我

想了想，就来个歌伴舞吧。我唱《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俩

在我身边扭着、跳着点儿。

秦现成 亏你小片子想得出！我们硬腿直胳膊的，能干了那？

张红桃 （大笑转思）哎，现成呀，我瞧这个忙咱能帮。（起身）你不

见电视里那老年人都这样（学扭秧歌）楞个儿楞个儿哩个儿

楞……随身子圪扭哩？

金也好 （欢欣击掌）对对对！就是这样！妈，你过来。

[金也好拉张红桃、秦现成同自己站好。

金也好 都听着我唱，踩住节拍就行。

[金也好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张红桃、秦现成各做别扭动

作。随之乐起，变戏曲调子演唱。

金也好 （唱） 好日子，日子好，

合 （唱） 芝麻开花节节高。

[转为金也好舞蹈，张红桃 、秦现成主唱。

张红桃 （唱） 各项税收全免掉，

秦现成 （唱） 开天辟地头一遭。

张红桃 （唱） 种地还要得补助，

秦现成 （唱） 学生不再把学费交。

张红桃 （唱） 医疗保险保安康，

秦现成 （唱） 无力生活有低保。

张红桃 （唱） 党最关爱咱庄稼人，

秦现成 （唱） 惠民政策一条条。

张红桃 （唱） 七灾八难都不怕，

秦现成 （唱） 无忧无虑乐陶陶。

金也好 （唱） 好日子，日子好，

合 （唱） 脚下走的幸福道。

[音乐转原歌节奏，随即加强。三人停唱狂跳。（可将秧歌、

街舞、太空、霹雳等步伐交替、杂合）

[田莺、金大星、金兴富、赵部长、金老跩相继上。

金大星 哎——组织部赵部长来啦——

田 莺 今天这个日子真有声势。没想到赵部长也会来。

金兴富 赵部长你来的好啊！田莺同志这个大学生村官，真是扑着身

子真干抓实干哩。老人们都把她当成亲闺女啦。组织上可得好好总结总结哩。

赵部长 这事部里都知道。最近部里决定开个大学生村官经验交流座

谈会，我就是负责帮这些同志总结经验的。恰好乡里的张书

记给我通报了这里的情况，所以就特意来赶这个好场合了。

田 莺 （向赵部长）金书记话说过头了呀。

（唱） 来村的工作刚刚开展，

全靠着金书记步步指点。

更有这团支书一马当先，

父老们支持我亲密无间。

若说是长见识倒真不少，

要总结啥经验无可言谈。

赵部长 （唱） 大学生当村官到第一线，

受锻炼长才干地阔天宽。

既不是工作组下来蹲点，

更不是企业家扶贫攻坚。

做的事虽不算惊天动地，

可她把新血液注入乡间。

党中央此决策意义重大，

壮根本强国家长治久安。

田莺你扑下身艰苦实践，

乡亲们已和你血脉相连。

金大星 （略显懊丧地）唉！谁知道田姐能在金花峪待多时哩？

金老跩 唉！就是。大家还圪吵着，到村委换届的时侯，选这闺女当

村委主任哩。可她偏不是本村村民。

秦现成 唉！要是有办法叫她能在咱村扎了根，该有多好！

张红桃 （激奋地手舞足蹈）扎啦！扎啦！（指田莺）有一回她上县办

事，就顺便把户口办来啦！

[众惊呆。

众 真的！？

张红桃 （自豪地）这我还敢抛锚？在我箱子里锁着哩！

金大星 （近于失态地跳高）妈！你怎就没告诉我哩！

张红桃 （故意沉下脸）小田闺女让我保密。连你爸都不知道，你凭

甚知道！

[众开怀大乐。金大星憨笑。金兴富忽掏出手机接电话。

[田莺忽掏手机，接电话。

田 莺 喂你好。李主任呀，你好你好！啊？大峡谷各景区的老总都

要来祝贺呀！那就太谢谢你啦！好，好，见面再谈。（关手

机，向众）太好啦，旅游开发区的李主任要带着各景区的老

总来实地参观咱山坡的野花和小苗培育情况呢。老跩大伯，

你看……

金老跩 （自豪而卖弄地）尽管来吧，我领着。保准哪一样也看不塌！

金兴富 那咱们就赶快到会场去吧。别的事过后再说。

[众应。金大星速进屋内抱出一块拴着红绸大花的白底黑字

木牌，上书“太行山野花繁育合作社”。

金大星 (高举木牌）走！开会！挂牌！

[幕后蓦然传来田凤喊声：莺子——莺子——随上。

田 莺 （惊愕）姐！你怎来啦！

田 凤 我也来参加这个会啦！

[众惊疑，窃语）

田 莺 你怎知道的？

田 凤 （笑指金大星）你问他！

[众越惊疑。

田 莺 大星，这倒底是怎么会事呀？

金大星 （顿悟） 嗨！她两次三番的来，说的都是瞧不起你的话，夜个

晚上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把你的成绩美美给她谝了谝。本是

想气气她。不想她就来啦。

田 凤 小兄弟，我谢谢你的激将法！

（唱） 妹妹你有大志气，

姐姐心里真服气。

我不该对你有怨气，

妹妹你不要生我气。

我拿十万来添喜气，

入上一股为你鼓气。

[众惊讶，欢欣鼓掌、叫好。田莺上前与田凤拥抱。金也好上

前同金大星拥住木牌。

金兴富 （唱） 小田工作叫呱呱，

张红桃、秦现成（唱） 父老乡亲人人夸。

金老跩 （唱） 新农村建设迈大步，

赵部长 （唱） 大学生争当千里马。

金大星、金也好（唱） 咱要用新知识武装头脑，

田 莺 （唱） 新农村生活美如画。

金兴富 （唱） 坚持科学发展观，

众 （唱） 明灯照亮百姓家。

时代骄子领风骚，

金光大道在脚下！

——幕 落 （全剧终）

现代版的《朝阳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