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平生头一次真二八经地现场看了襄垣秧歌小二黑结婚,至今想起回味无穷,记忆犹新,必须得和大家分享一下。
小二黑结婚首先让我感受到的是浓郁的襄垣风情,剧种演员唱念都用的是地地道道、原汁原味的襄垣话,土话,自然就带有三分喜剧效果,就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词,就能让台下观众笑的前仰后合,首先这是方言自身的魅力。其次就不得不说编剧写词写的是真好,小说原著赵树理自然不用说,关键是这个编剧也很牛,张万一,好像是武乡人,虽然写的都是方言土语,但是绝对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一句废话都没有。听了一个是过瘾,一个是受用,和别人闲聊的时候准备几句小二黑结婚里的经典台词,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个,小二黑的表演生活气息浓厚,非常接地气。尤其是刘修德老两口的扮演者,表演炉火纯青,活脱脱地农村老两口的经典形象,让人忍俊不止。三仙姑和三表叔的表演就非常夸张,但是这种夸张符合人物特点,更是让人捧腹不禁。感觉他们的表演是那么地自然,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甚至可以说就是直接把生活搬上了舞台,这种表演和群众一点距离都没有,就像观众自己在看自己邻居吵架一样,甚至还有站起来、走上台去劝架的冲动。演员走到了生活中,而观众却不自觉地融到了舞台上!这种感觉真是绝了!我想,这也是地方戏的真正魅力所在,这样的戏才是真正的好戏啊!为什么这样的经典唱了几十年依旧长盛不衰?这就是经典的生命力所在!
最后,好戏必须主题突出,而小二黑做到了。乍一看好像是喜剧,喜剧首先能够吸引人,让人愿意看。如果仔细看,它不仅吸引人,而且还能感动人。小芹和小二黑的爱情令人感动,尤其是中间二人唱的一段开花调,非常凄美冻听,美死了,不论哪个年代的爱情都美好的,都是令人向往的。而此剧就将那个年代的爱情完美地呈现在了世人面前,让人为之动容。戏曲还能通过演员的表演来感动人,邪恶的金旺就令人憎恨!令人憎恨这也是一种感动啊,刘修德和三小姑的无知令人悲哀,还有许多木头一样的群众也令人愤慨。这真是一出难得的好戏,放在现在也是一样符合主题,因为他不仅仅是提倡了一个婚姻法,恋爱自由,剧种表现出的一部分人的无知,一部分人面对欺压时的麻木不仁,而现在村霸、恶霸、楼霸、市霸横行,欺上瞒下、欺软怕硬的现象也是非常普遍,而被欺负的群众、老实人不懂得用法律武器去捍卫自己的权利,只是一味忍耐,一味迁就,甚至去逢迎各种恶霸,这种现象依然很猖獗啊,这是人民骨子里的性格所导致的,也许就是鲁迅说的国民性。小二黑结婚换个题目就立马成了当代生活活生生的演绎。如某某人上访、某某地拆迁、某某村选举,等等等等,举不胜举。所以说,好戏最重要的不是吸引人、感动人,而是教育人,引人深思,让人反省,这才是好戏的真正的价值所在。
还得说几句,襄垣秧歌剧团现在阵容强大,设备先进,吸收了很多年轻人,很有前途。但除小二黑结婚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剧目了,这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不管设备怎么样,老百姓看戏,首先是看戏本身,再一个是看好演员,设备、服装倒在其次。襄垣秧歌剧团还排了很多古装大戏,如杨门女将、程婴救孤等,吸收了很多上党梆子和上党落子的唱腔,这种改革的精神首先是值得肯定的,但是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改革也是要不得滴。襄垣秧歌在长治流行的范围也是很广的,据说解放前屯留、长子、长治县等很多地方的戏曲班社都是秧歌、梆子、落子“杂三班”,而且秧歌唱的还很多,如果能多主打几部能够突出襄垣秧歌特色的剧目,那襄垣秧歌就真正蓬勃兴旺了,不是观众不喜欢襄垣秧歌,是现在的襄垣秧歌已经基本不是襄垣秧歌了。该剧团还排过两部有影响力的戏,一个是《豫让与襄子》,一个是《法显》,不管这两个戏怎么样,起码这都是表现当地故事和人物的,本身就值得肯定和赞扬,但如果能更加突出点襄垣特色,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晚小二黑结婚的演出掌声不断,笑生不断,看完戏后,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好多群众用长治话高呼“好戏啊——好!”这是对剧团精彩演出的肯定,也是对襄垣秧歌的喜爱和赞美!希望襄垣秧歌剧团越来越好,将小二黑结婚这本好戏永远传唱下去,别怕,这出戏永远也会不过时!小二黑结婚可以说就是襄垣秧歌的代言!
经典唱词摘抄:(三仙姑)三八式步枪带盖盖,嫁给那吴先生当太太;门搭搭开花扑来来,那阵儿风把你给吹来?(铁嘴)虽说年纪都一样,他还能不叫你丈母娘?......
——剧中人物一个个是多么的鲜活呀!俺好羡慕呀......
小二黑结婚
(根据赵树理同名小说改编)
编剧:李琪鸣 李森秀 张天才
改编:张万一
时 间 20 世纪40年代初期。
地 点 太行山刘家峧村。
人 物 小二黑——青年民兵队长。
小 芹——农村先进女青年。
旦 嫂——中年妇女,思想先进。
刘修德——二黑父亲,看风水卜卦的。
三仙姑——45 岁,小芹的母亲,爱装神弄鬼。
大 黑——二黑的哥哥。
金旺、金旺妻——混进村干部中的坏人。
铁嘴老三——以说媒为生。
区长、村长、小武、民兵、群众等。
第一场
〔初夏。
〔刘家峧村外。一条条山梁,一层层梯田。山清水秀,景色如画。远处是巍巍太行山。
〔一棵核桃树下,几块光滑的石头,显然是人们休息乘凉的地方。
〔山雀儿、草虫儿啾啾唧唧。
〔小芹挽着菜筐子从山坡上转过来。
小 芹 (唱)手挽筐筐过山冈,
漫山坡野花开风送清香。
刘家峧好景色山清水亮,
于小芹身在家心在前方。
小二黑去参战白晋线上,
穿松林冒弹雨饱受风霜。
一月来没见他书信来往,
想打听羞答答不敢到前庄。
我每日上山坡翘首瞭望,
丛丛山丛丛岭小路像羊肠。
高山头白云彩随风飘荡,
天边上山雀儿展翅飞翔。
小芹我恨不得长上翅膀,
一展翅飞在了二黑身旁。
我给他带去那乡亲希望,
我给他带去了姑娘心肠。
问问他,衣衫扯破鞋子磨穿可用我小芹补上?
看看他——
步枪扛肩上,刺刀闪银光,
子弹腰中系,榴弹挂身旁。
结结实实英雄样,英勇杀敌保家乡。
〔她四顾无人,从菜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解开,里边包着一个做好了的挎包。她看着,笑了,坐在核桃树下,专心致志地缝上最后几针。
〔金旺从小芹背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正要上前去捂小芹的眼,忽然发现有人过来了,急缩了回去。
〔旦嫂挽着菜筐从山洼里转了过来。
旦 嫂 (唱)过山洼,绕山梁,
汗流满面菜满筐。
站在山坡抬头望,
树荫下坐着一姑娘。
( 细看)是小芹啊!
一条辫子拖背上,
穿针引线巧手忙。
生成的一副好模样,
盖了刘家峧前后庄。
人前说话憨憨笑,
小心眼儿可顶要强。
做军鞋,受了奖,
邻家有事肯帮忙。
年轻人哪个不眼气,
谁不说是十里八村头一个好姑娘!
〔她正要上前和小芹搭话,见她专心地缝挎包,心里明白,悄悄地站在她背后。
〔小芹没有发现旦嫂,她把缝好的挎包挎在身上,左看右看,不禁笑了。
小 芹 (唱)系上皮带挎上枪,
小小挎包带身旁。
行军参战不分离,
二黑哥!
就像小芹陪伴着你到了前方。
〔旦嫂在她身后“扑哧”一笑。小芹一惊,急将挎包藏在身后,回头见是旦嫂,红着脸把挎包递给她。
旦 嫂 (接过来,连声夸赞地)啧啧!
(唱)这挎包缝得多漂亮,
眼气死那些拙婆娘。
谁家的小伙子有福气,
把姑娘心意挎身旁。
小 芹 (唱)自己的心意自己绣,
何必让他人挎身旁。
旦 嫂 (故意逗她)喂!放牛的,种地的,砍柴的,剜菜的,你们都听着!人家小芹这个挎包,是自己绣自己挎,可不绣给小二……
小 芹 (着急地扑上捂她的嘴)旦嫂!
(唱)诚实人面前不道谎,
这件事万不可到处张扬。
常担心我的娘从中阻挡,
提防金旺弟兄奸猾心肠。
二黑他刚选上青年队长,
莫使他好名誉嫩苗遭霜。
等我跟二黑他商量停当,
到那时少不了请你帮忙。
旦 嫂 (扑哧笑了)
(唱)小姑娘,傻心肠,
一句话吓得发了慌。
小 芹 (好像生气了)你不是好人!
旦 嫂 (唱)好坏不在嘴头上,
以后相处日月长。
用我帮忙我乐意,
说话跑腿有何妨。
盼你们自由结婚做个榜样,
让那些封建规矩滚他娘!
〔二人拿起菜筐要走。
小 芹 (留恋地向山口望去,按捺不住的惊喜)旦 嫂!他回来啦!
旦 嫂 (故意眯起眼来吃力地看)他是个谁呀?
小 芹 还看不出二黑来!
旦 嫂 还是你眼尖!
小 芹 你真坏!
旦 嫂 (逗她)
(唱)手把门框盼情郎,
眼睛尖尖耳朵长。
隔山隔岭百里远,
也会有红绳牵心肠。
〔小芹轻轻地拉旦嫂隐在树后。
〔小二黑红光满面,生气勃勃,全副武装上。
小二黑 (望着久别的家乡,舒口气)啊!
(唱)刘家峧,青山绿水好地方,
八路军来了人人喜洋洋。
鬼子来扫荡,烧杀又掠抢,
多少人家遭灾殃!
仇恨烧在心头上,
我挎起榴弹背起枪。
不让爹娘再受害,不让乡亲再逃荒。
〔小二黑正要向村里走,旦嫂拦住去路。
旦 嫂 (吆喝)嗐!
(唱)眼睛长在脑门上,
看不见有人在路旁!
〔小二黑、小芹见了面,互相微笑。旦嫂故意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闹得两人更加尴尬。
〔树头上的山雀儿,草丛里的蝈蝈儿竞赛似的叫……
旦 嫂 (看了一阵,不觉好笑起来。)
(唱)刚刚一月没见面,
见了就这样不自然。
抿着嘴儿笑,偷着眼儿看,
汗手儿揉皱了花布衫。
像一双泥胎庙前站,
又好像吃了哑巴丸。
〔逼得两人更尴尬起来。
旦 嫂 (要离开,故作突然发现)咦!
(唱)看这双蚂蚱草里蹿,
追来赶去真喜欢。
二黑小芹快来看,
哪个属女哪个属男?
〔旦嫂轻轻将两人推在一起,提菜筐儿走去。
〔小二黑、小芹见她去了,两人就自然得多了。
小 芹 (帮二黑把背包放下)参战一月多,家里人可惦记你啦。
小二黑 (微笑地看着她)回来了,可放心啦!
小 芹 (含羞地)……
(唱)自从你到前方参战走后,
家里人都把你挂在心头。
明知你拼性命跟鬼子战斗,
想到了危险事热汗直流。
你光荣小芹我也不落后,
做军鞋送军粮我走在前头。
听说你成了神枪手,
胜利消息驱散心里愁。
有心托人将你问候,
谁叫你连封信也不往回邮!
小二黑 (唱)唯恐落在旁人手,
几次写好不敢邮。
叫金旺弟兄看见了,
谁知他出啥坏念头!
(掏出两封信递给小芹)给!你该相信了吧!
小 芹 (接过信)谁不相信你来!(吃力地看信) 写这生字,决心不让人看。
小二黑 (接过来,挎在身上。兴奋地拿出来奖旗)看!(把上面写着“神枪手”的奖旗抖开)
小 芹 (亦兴奋地)奖旗?(扑上去,把玩着)
(唱)漂白边儿红缎底,
金黄字儿多整齐。
刘家峧青年有多少,
就是你二黑一杆旗。
多少话儿埋心底,
脸红含羞不敢提。
你若看小芹称心意,
愿跟你永远在一起。
小二黑 (喜极)
(唱)刘家峧,前后庄,一条山沟十里长。
年轻女子有多少,你是头一个好姑娘。
想起你打仗有力量,
想起你行军不觉路长。
山坡上说出心底话……
二 人 (欣喜地同唱)
愿咱俩永远成一双。
两相亲两相爱心花怒放,
共产党带来了美丽春光。
青松叶不落,野花满坡香,
天高地广。
咱双双携手向前进,
何惧那山高水深路途长。
〔金旺突然从树后蹿出来。
金 旺 (大喝一声)不要动!
(唱)大路口上男女调情,
拉拉扯扯什么作风!
提拔你二黑当干部,
金旺我责任可不轻。
你年纪轻轻学腐化,
听听你们那好名声。
今后倘若不改正,
莫怪我金旺不留情!
小二黑 (气极,但克制着)哼!
(唱)我们行得端,走得正,
一步踏下两脚踪。
把自己屁股擦干净,
少管他人的正事情!
〔小二黑同小芹一起走去。
金 旺 (追上两步)你们!
( 看看他们的背影)唉!
(唱)一朵牡丹耀眼红,
圪针扎了个没缝缝,
左摘右采不到手,
一针扎得人骨头疼。
(转愤恨地)小芹啊!小芹!
我这样人物你不爱,
偏偏爱二黑愣头青。
不怕你猴儿不上杆,
只用我铜锣当当当当多筛几声!
〔金旺一回头,金旺妻满脸醋意地站在那里。一眼瞪得金旺节节后退。两人同下。
〔幕闭。